我的儿子才不会因为接触omega得病。
这句话还盘旋在容家当家主母辛莹的脑海里,她就发现外表看来健康无比的儿子说不出话来了。
刚见面的时候她还没觉出异常,可几次问话都是曲笙这个平常见了她都在一旁装鹌鹑的儿媳妇替儿子回答,她自然很快就发现了不对,逼问曲笙是怎么回事。曲笙低声劝她到车上再说,辛莹却想起了算命先生那句“不要接近omega”的预言,一把挥开曲笙的手,含着怨气问他:“我关心我儿子的身体,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这个母亲的!”
容斯仲被她缠得不耐烦,只得掣出手机,写了自己失声的事:“本来刚到机场时还能说话,和曲笙说着小泷没来接机的事时忽然就发不出声音了。”
小泷!辛莹的瞳孔蓦地收缩,脑中闪过一丝可怕的连想——前几天儿子一直陪他待在omega研究所里,今天又是在说他的事时失声的,难道这就是那个骗子所说的“邪气入体”?一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物的omega在面对儿子突然失声的诡异病状,也不得不朝这方面多想,当即吩咐助理:“去把那个人找回来!查登机记录,查机场监控,无论如何把他给我带来!”
容斯仲的病也不能耽搁,辛苑果断命令他跟自己一趟车去医院,至于曲笙……虽然她心里已经默认了容斯仲的病与omega研究所和自己的外甥有关,可看着这个beta儿媳妇就不痛快,冷冷地责问他:“今天早上没见到你时斯仲不是还能说话吗?说不定就是因为和你说话时动了气他才会生病的。斯仲工作那么辛苦,我不要求你能帮到他什么,至少体谅他一下,少给他添点麻烦吧?”
容斯仲皱着眉摇了摇头,丢下两人大步朝机场外走去。辛莹连忙追着他出去,曲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那群人离开,半晌才自嘲轻笑一声,随着人流朝机场门外走去。
就在昨天晚上,他还觉得自己的人生将往更好的方向走,有一个各方面都很厉害的客服愿意帮他,容斯仲至少也能坚定地拒绝沈泷的诱惑,只要熬到这两个人离开,他的家庭仍会回到从前和睦的模样。可是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容斯仲忽然失了声,邵宗严和他的小草一起消失了,而他的母亲……大概会更想把他这个儿媳妇扫地出门,换个自己喜欢的omega回来了吧?
无论他忍耐也好,自我改造也好,只要他还有一天是beta,他在这个家里就总是亏欠着身为alpha的容斯仲,因为如果不娶他这个beta的话,他本该娶个美貌温柔的omega妻子,在这几年中早早就生下许多讨人强大的alpha或可爱的omega子女。
可是在别的世界,像邵宗严和他的草鱼朋友那样的世界里,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有后代,甚至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人,更不用提什么abo的分野!他和容斯仲曾经也有那么纯粹的感情,是什么时候被扭曲成了现在这样苟延残喘,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肆意伤害的婚姻?就因为他是beta,在婚姻中就低了alpha和o平等的在一起吗?
这里肯定有什么是错的。
他眼中倒映出外面空荡荡的蓝天,一步步走到停车场,然后……然后就看到容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缠着一个颏下三绺清须,眼角微微下垂,从身材到头发长度都十分像他的客服,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水里盛着条白化草鱼的男人。
他刚才在想什么来着?那位客服走了,以后再没人帮助他、关心他了?原来这都是他庸人自扰,邵宗严竟为了他甘心化了增龄妆勾引容斯仲的母亲!
他感动得心尖儿直颤,连忙冲过去,结果到了附近却听到邵道长用一种飘渺清越的声线说道:“令郎体内阴邪深重,老夫之前虽已拔出其体内沾染的阴邪之物,但若久沾阴气也被侵染,所以最近……”他空着的那只手姆指在另外四指关节处连掐,微闭着眼摇了摇头,一派仙风道骨的气派说道:“近日内最好别让他与阴气至重之人相处,以免沾染阴邪。”
“您说他不能接近阴气至重的人,难道连我这个母亲都不能跟他在一起?”不仅辛莹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曲笙都觉着他这画风蓦然高深起来,忍不住驻足聆听。邵道长悄悄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抚须轻笑:“夫人母子情深,我自是懂的,若不让你们母子相处也确实违背人性……这么着吧,你若相信我,我就替你画一道符,你拿去烧了泡水服下,就能激发心头一点真阳,将omega属性改成阴中生阳的beta属性。”
把omega改造成beta……这是什么神奇的功能?曲笙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激动,激动得身上寒毛都乍起来了,恨不能冲过去求他把自己这个beta改造成omega——这样他和容家之间所有的矛盾就都弥平了,所有人都能满意,他们之间也能回到毫无芥蒂的最初——
可是……他变成omega之后,这桩婚姻就真的没问题了吗?凭信息素吸引而成的感情就是真正的感情吗?邵宗严那样不论外表、种族,不需要信息素的感情才是他当初所追求的东西,现在又要本末倒置地求取自己最初都不曾想要的东西吗?
快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被曲笙硬吞了回去,他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容夫人僵硬地摇头拒绝了邵宗严的提议:“不行,我是容氏集团的女主人,怎么可以变成beta……这会影响容家的形象的!反正只是一个月不见面吧,我同意了。”
她描得精细的眉毛皱起来,转身朝另外一辆车上走去,背后一辆车里忽然传来容斯仲低低的冷哼:“母亲您真信这种东西?刚才我只是喉咙发炎罢了,不用吃他的药,去医院打一针也会好的。小泷现在在家里没人照顾,您不是为了他来的吗,先见他一面再说。”
辛莹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来照顾刚刚分化的外甥,轻叹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吩咐保镖和助理们:“请这位先生跟我们一起回家。晏先生,我会付您足够的咨询费,从现在起请您暂时跟我走,等我确定我儿子平安无事,会再送您离开的。”
邵道长抬着下巴眯着眼,轻笑出声:“相逢即是有缘,夫人诚心相召,我又岂能不从。”
容夫人和助手上了车,邵宗严被人带上了另一辆车,停车场顿时清静,只留下曲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炽热的阳光下。容斯仲似乎才发现他,伸手推开车门,隔着门朝他伸出了手:“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怎么不上车?还要人请你吗?”
曲笙走到车旁,想去握一握那只向他伸出的手掌,可在他走过去时手就已收回去了,只留给他一个空空荡荡的座位。容斯仲倚在车子另一侧,半闭着眼睛仿佛在休息,直到车开出许久之后,才突然开口:“那个自称是算命先生的beta有点儿古怪。不过他给我的药的确很有效,刚咽下去就能说话了,就是在医院上最好的基因药物也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嗯……”曲笙并没听出他的意思来,随意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是琢磨着:你这病搞不好就是他给弄出来的,他自己要治好当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