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查!”谁也不会觉得那人是陆家的残废少爷,可他跑得太蹊跷、时机太巧,肯定和带走陆诏的人有关!那人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身子倾出窗外看着路灯下最后一丝浓黑的影子,向电话另一头的人报告着:“我们已经查到了绑架犯的线索,其中至少一个绑匪刚从医院对面的犯店楼上跳下去了,但诏少爷还没找到,我们正在搜索……”
电话对面传来了陆竞冷冷的声音:“我已经联系了魏局长,警察马上就过去,你们让刘律师和许魏好好回忆那两个人的特征!陆诏不能丢,你们专心给我找人,一个残了条腿的瘸子能跑到哪儿去,要是今晚找不着人,你们就不用再回陆氏报道了!”
什么绑架犯,刘律师和他派去监视陆诏的助理都说得很清楚,那两人是陆诏自己在外面弄来的人,听说还长得挺好看,难道是他当初在艺术学院认识的?哼,这样的人也是光长了张脸没长脑子,陆诏一个病病歪歪的残废能给他们什么,为了这么个人得罪陆氏未来的掌权人,值得吗?他们以为陆诏被陆家认回去,就能洗掉一身小市民气息当上真的大少爷了?
可笑!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按下另一串密码,解开了手机里的隐藏系统。那里的文件夹里藏了许多图片,点开来都是陆诏瘦弱苍白的身体。算不是完美,甚至算不上完整,一条腿是废的,比普通人的腿要细很多,凉,肌肉无力,连挣扎时都是轻轻的,被人摆到哪里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搁在那儿……
他打开反查询模式,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了陆诏的手机号,把这张图附在短信里发送了出去。
想就这么逃出他的手掌心?门儿都没有,这个小残废既然敢回陆家和他争夺陆氏,就要承受被他控制一辈子的后果。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凉滑的触感就似碰到了陆诏光滑的皮肤,陆竞轻吞了口口水,把这些照片重新锁进深层系统,目光强迫性地转到霓虹灯闪动的街上。
街上那么多健康的、美丽的人,随便哪个在听了他的名字后都会主动献上自己让他予取予求,却都不能撩起了半分兴趣。陆诏那张阴沉的脸却在车窗上挥之不去,直到他忽然在街上瞟到一抹窈窕身姿——
那真是他平生未见的好身材,被大了几号的西装紧紧裹住的纤腰,穿着竖条病号裤也能看出纤细围度的长腿,裤腿下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腕,在路灯下仿佛发着光。那人走路的步伐也很特别,很慢,腿抬得很低,仿佛拖着鞋子在走,又像是故意在引诱人从背后抱住她……
可现在陆诏那个蠢货跑了,最要紧的是把他弄回来,女人到什么时候都有。他重新打开手机,联系上助理,带着几分压抑的火气问道:“查到监控了没有,人是怎么跑的?……医院的保安都是废物吗?他们推着个瘸子能跑多快,当时怎么就没人拦住他!我现在就过去医院,让刘律师和特护把那两个人的特征交待清楚,我亲自跟他们谈谈,才能决定怎么跟父亲交待这件事!”
他的车子滑进医院时,陆诏也拎着那双一走一滑的皮鞋进了街道另一头的服装店。他本来想按着自己的号码买双鞋,可是拿过来穿上号码就不对——不管是旅游鞋还是皮鞋,哪怕按着他从前残疾萎缩的那只脚买都是又肥又大的。服务员拿着拿着觉得不对,仔细看了他的脚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唉呀你这个脚只能穿童鞋了,要不然试试女鞋?女鞋比较瘦,你的脚还真好看,就是太小了,我们店里没这样的男鞋。”
最后店员凭验给他拿了双39号的女运动鞋才算穿上。陆诏心里一片悲凉,借口买衣服,拎着一套运动服进了试衣间,扒开胸口形容恐怖地瞪着玻璃瓶里的客服和草鱼,阴恻恻地说:“我现在这身材除了胸整个就是女人的身材了吧?你们给我吃的什么药,坦白交待,还有没有治了?”
“咳,当时你气血都40了,救命为主,副作用以后可以通过锻炼和饮食改善嘛。”邵道长歪了歪脑袋,草鱼躺在他怀里拿一只单眼看着客户,深切地表示了同情。
陆诏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实在不能对那俩人怎么样,只好扒下病号服扔到凳子里头,换上了服务员给他挑的萤光绿运动套装。刚穿上裤子,门外就传来了警车呜呜的声音,顾客们低声议论着医院里有位残疾的富家公子被绑架的消息,却没人想到那些人在找的人,现在正藏在这家店里。
他在陆家根本是个多余的人,可是想要离开竟也这么难。如果不是这两位来自未来的救援者出现,说不定他只有等到死的那天才能离开这个窒人的地方。
陆诏自嘲地一笑,也没心思计较身材像女人的问题了,反倒十分感激此时的身形。他用病服裹住饮料壶,横着塞进胸口,西装和裤子缠成一团按在腰间托住壶身,一手托胸一手拿着钱到前台结帐。
服务员羡慕地看着他鼓鼓的胸膛,一面夸他身材好一面给他打了单子,笑着送他出了门。
身边有警车呼啸穿行,不远处已经有警察和陆家的保镖在排查,却没人会来查一个单身女性。陆诏抱着衣服走过几条街,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朝邵宗严要手机,好联系能租房的熟人。那部手机此时仍在嗡嗡地响着,他随手按了挂机,拨亮屏幕,指尖划动想要打开联系人,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封短信。
屏幕瞬间变成了雪白刺眼的短信界面,指尖划过,一张图在屏幕上放大,展露出扭曲残缺的赤·裸身体,和正面对镜头的脸庞。
——恐惧得只能以麻木面对的,他自己的脸庞。
逃出生天的喜悦一瞬间化作冰水顺着他的脊骨浇了下去,整个人都冻得发抖,连关上屏幕的力气都没有。
他连逃都不能逃。
哪怕他甘心放下这个家和所有财产,陆竞也不会放过他。
那两个救援者是不是也看见这画面了,他们会不会瞧不起他?陆诏的脑子里浑浑沌沌地想着,手指却不听使唤,划了几下也没能关上屏幕。
他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
邵宗严杀气腾腾地在瓶底接道:“他手里还有很多这种照片吗?这都得要回来,不能让他威胁你!”
是的……可是要不回来,他不会轻易给我的,他还要拿这些威胁我,拿捏我一辈子呢。陆诏的手指发软,手机滑脱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屏幕裂出一片网纹,总算是彻底黑了。
他也不知自己的念头说出来没说出来,瓶子里的小人儿却一抬腿跳了出来,晃身变成和他一样的大人,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紧,他不肯还就杀了他,这不就没人能威胁你了吗?”
杀了他?杀了他……我能杀得了他吗?客户握着杯子,茫然地看向邵宗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