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凌本是抱着几分轻视心态来收服清霄门残存的最后一人,好从他口中问得道宝下落的。谁知他挟着大势而来,还有那么多弟子随行,同道相助,最后被道友和弟子抛弃,只能眼睁睁看着法宝损坏,金丹也叫人掏出捏碎的,反成了自己。
他败得太快,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顾淮川削去右臂、捏碎金丹,扔进了早已空无一人的鸾车。
顾淮川眼中杀气未褪,朝邵宗严伸出手:“道友将方念也给我吧,是我错将这条毒蛇引入宗门,今日便亲手杀了他,以慰掌门师兄和众弟子们在天之灵。”
方念哭得面目扭曲,拼命说:“不要!师父,师父,你发过心魔誓的,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我不想死,救我,师父……”
邵道长抬手就把人扔过去了。顾淮川勾了勾手,剑光直奔方念飞来,吓得他捂着眼尖叫起来。
江清源即时挥剑抵住那道剑光,闭了方念的穴道拎在手上,空着的左手一把抓住顾淮川的手腕,厉声喝道:“掌门师侄把天地门交托给你是为了让你死的吗?你要赎罪就把清霄门好好儿地给我重建起来,待师侄们转世后重新接引入门,跟他们赎罪!等来日飞升,你再跟之前飞升的历代祖师认罪!”
顾淮川垂头听着他教训,等他说够了才低声答道:“我自有避开心魔誓的法子,师叔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可还有能担心的人吗?清霄门如今就只剩你我还能支撑,你的身份重得很,不值得为了那么个小人毁了道途!”江清源拎着他登上鸾车,从腰间取出一套豆青道袍,连同一双踏云靴一并扔过去,横眉立目地让他自己到车里换衣裳。
“堂堂清霄长老,穿着一身快绷开的女修衣裳,还插戴了这一头……像什么样子,还不赶快给我换了!”
邵道长轻咳一声,忍不住为自己的审美辩白了一下:“之前顾道友重伤,我救了他之后怕被人认出来,再遭追杀,就给他服了一枚千面幻形丹。他幻化成女子之后穿这一身可好看了,客栈门口好多人都盯着他看了!而且幻形丹能隔绝魂魄气息,吃下之后就不怕结婴时心魔反噬了,我还想劝顾道友留一枚备用呢。”
江清源这才注意到邵宗严和他胳膊上亮着肚皮的草龙,闻说他救了顾淮川,便敛衿作揖,深深施了一礼,答谢道:“顾师侄有劳道友照顾了,方才也幸有道友在旁替我们掠阵,那些人才不敢过来援手。来日江某与顾师侄回了清霄门,定当好生感谢。”
邵宗严扶起他,顺手把自己差点吃了的那枚幻形丹递了过去。丹上宝光莹莹,一看就非凡品,他们清霄门虽是大宗派,却也很少见到这么高品阶的丹药。且这药还是能掩饰魂魄气息,了结因果的神药,他们清霄门现在估计都被人抄了,还不起这么大的情份。可是想到师侄这样的修为天份,万一被魔誓绊住,几百年就要寿尽而亡……
那还是欠着吧。
江清源痛快地把丹药收起来,将方念扔到鸾车前面驭手座上,冲着邵宗严一拱手:“在下听闻清霄门被魔宗所破,还不知山门与弟子如何,想要回去看看,不知道友是别有要事,还是愿与我二人同行?”
车里一共四人,他只提两个,眼里已经不把司马凌与方念两人当活人看了。只不过司马凌还可以跟长空门换他们弟子的性命,方念身上又连着顾淮川的心魔誓,才让他们多活一阵罢了。
邵道长把小草龙揣回怀里,直接踏上鸾车前面的座位上,笑道:“我是为了顾道友而来,自然要跟着他。”
这一笑真是媚态横生,饶是江清源活了几百年,心头也砰砰地跳了两下,再想想自家师侄那身古古怪怪的黄衣裳,怀里那枚千面幻形丹似乎也有些烫热……
他师侄跟这么一位丰姿绝艳的修士同行,还扮了女装,该不会是门派破亡时受的刺激太大了,生了别的什么爱好吧?话说回来,他仿佛听见那些围攻他的修士中就有人提到顾……那个方念和司马凌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难道顾师侄真叫他们带坏了?
江清源一路胡思乱想,将车子驾到自己所居的山头里,开了府门大门,将鸾车直接驾了进去。
洞里地方颇广阔,挤进一架鸾车后也不觉狭小,布置得却十分清素,最外面的山洞边摆着一张石榻,此外便是一张石桌、几个树根剔成的矮墩与几张蒲团。
进门之后顾淮川便请江清源闭锁洞府,伸手一指胸膛,上半身衣衫裂开,露出胸口上不知是纹还是胎记的阴阳鱼。他低低叫了声“师叔”,江清源便走过去,运起法力将手指点到阴鱼鱼眼中,他自己将手指点到阳鱼鱼眼中,阴阳互生,一道宏大光芒从他胸前绽放开来,将几人一同裹了进去。
等光芒褪去,眼睛能看清时,他们便进到了一座灵气丰沛逾恒的灵境当中。这里因为被炼化多年,已经能由掌控者随心控制,几人进来时就直接挪移到了枢机大殿中,殿内长桌上供着清霄门祖师灵位,青烟袅袅,庄严肃穆。
江清源与顾淮川先在祖师面前告罪,请邵宗严在殿前坐了,便将方念和司马凌从鸾车里拎出来,由顾淮川亲自审问:“你们是何时勾搭到一起的,当日魔宗可是你引进来的?长空门与清霄门共为正道领袖,司马掌门为何与魔宗勾结戕害同道!”
他越说越悲愤,当日清霄覆灭时没问出答案的话语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喷薄而出。
司马凌金丹破碎,脸色惨白暗淡,胸中一口气提不上来,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方念抢过话头:“是他!是他骗我的!是他说你故意不让我筑基,是他说他能将我带进长空门做核心弟子,还会给我提供丹药资源,想法让我尽快结丹的!魔宗的人也是他弄来的,不是我的错,都是他引诱我……”
司马凌气得吐血,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吐出了声音:“贱人……不是你说淮川杀害了你父母,还故意养废你……是你主动贴上来求我要你的……”
“那也是你利用我!我一直在师父身边,哪儿勾结得上魔修!是你欺负我年纪小不懂事……”
“咳咳”——洞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咳,打断了方念委屈的哭诉。几人下意识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邵宗严倚在石桌上,手背抵着额头,露出半张似笑非笑的脸,低头看向地上坐着的人:“二百多年,要是全家都二十岁生孩子,现在十几代玄孙都有了,就是按国家要求晚婚晚育也得有□□代玄孙了,年纪真的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