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唐皇后伸出手,唐皇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他牵起唐皇后的手对贾诩说道:“若有城破之时,朕希望文和能够护着皇后离开。”
刘辩的脸上露出的是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托付他人的恳切,紧接着,他向贾诩做出了一个令他惊慌万分的动作。
刘辩向贾诩深施一躬。
“拜托了。”
贾诩手脚慌乱的拜伏在地上,口称死罪。然而这时,唐皇后却在一旁决然的说道:“陛下,臣妾不会离开陛下的。”
刘辩微微一愣,露出了疑惑、尴尬的表情。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唐皇后突然间泪流满面,凄然的说道:“那日在城楼上臣妾确实答应了陛下。可陛下也曾说过要保护我一生一世啊!”
“非是朕要抛下你,而是吕贼势大,朕不想唐姐姐有什么危险!”
“可是我有了陛下的孩子啊!”唐皇后突然嚎啕起来。
唐皇后的话犹如让刘辩犹如雷击一般愣在当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早上,臣妾微感不适,便请来太医院大夫来诊治,这才发现臣妾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唐皇后泣不成声的说道。
刘辩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与紧张,兵凶战危之下对这个孩子未来的担心,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复杂难言。
唐皇后继续哭着对刘辩说道:“陛下是臣妾的天,也是整个大汉的天。陛下说要平定乱世,臣妾也相信只有陛下才能做到。若是没有了陛下,臣妾便没有了天,这大汉也将沦为乱世。臣妾与腹中的骨肉在乱世中是活不了的,陛下不要再赶臣妾走了,就让臣妾留下来好吗?”
唐皇后的眼泪一直是刘辩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刘辩伤感的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努力的擦拭着,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她的泪水。
“陛下,臣妾早就立誓与陛下同生共死。就算离开,若陛下有何不测,臣妾也不会独活的。”
唐皇后平日性格温婉,实际上却是外柔内刚,虽然此时对刘辩是凄凄婉婉的哀求,但是话语间所体现出来的,便是毫无退让的坚定了。
刘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双臂环住了唐皇后。
“唐姐姐,你这是……唉。”
他知道再也无法劝动唐皇后,心中凄然,但是更多的还是油然而生的一份沉重的责任感。
自己已经要为人父,绝对要打败吕布活下来。
贾诩此时已经悄然离开,将德阳殿留给了刘辩和唐皇后。
德阳殿外夜空中星斗满天,银河璀璨。这样的星空他平时不止看过千遍,唯独今天觉得与以往不同。浩瀚的寰宇一望无垠,心中仿佛被什么注满,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没有坐马车,贾诩在宫中的甬道间快步而走。少年时他也曾这样在星空下疾走,一腔热血立下宏大志愿。不知何时起,年少的锋芒棱角全被岁月磨平,身上积累下来的只有自我保护的壁垒。
但是今晚,那心中坚固的壁垒似乎被撬开了一个缝隙,并在今后的岁月里逐渐崩溃。
当贾诩的老仆回到石亭内去看自己的主人时,发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主人已经酒醉酣睡在凉亭之内。
老仆有些惊讶,这是在主人成年后再也没有看到过的情景。主人虽然好酒,但是不管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份警惕,时刻的小心与算计,从未像今日这样放开自己。
老仆取来毯子披在贾诩的身上,听到贾诩呢喃间似乎在说:“为万世开太平,我贾文和也不是怕死之人……”
************
用过朝食之后,刘协照例在府中的花园中练了一会儿剑。作为他的剑术老师,王越在一旁默默的指点着。
刘协舞了一会儿剑,王越喊住了他。
“殿下,剑术一道最重心无旁骛。殿下心中有事未决,不适宜再练下去了。”
王越虽然平时对刘协态度恭敬,但是在教授剑术一途上还是极为认真和严厉的。
刘协收了剑,尴尬的对王越说道:“王师教训的对,是本王分神了。”
“待殿下心平气和之时再继续下去吧。”王越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观这几日刘协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是为吕贼进犯的事忧心,但是王越的武功虽然已到宗师境界,但是于朝政军事来讲却一窍不通,也无法帮助刘协什么。
刘协点点头,将佩剑交给了仆人拿走。与王越跪坐在矮桌旁,开始饮茶聊天。
王越本以为刘协会和他谈论吕贼进犯之事,然而刘协第一句开口竟是问他江湖之事。
“今日左右无事,不如王师聊一聊江湖上的事情。”
王越摇摇头,答道:“江湖之上,多是以力为尊,好勇斗狠的游侠,有什么好说的。”
刘协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王师所说,可和陛下讲过的那些江湖事不太一样啊。”
王越皱了皱眉,天子讲过的诸如《射雕英雄传》、《小李飞刀》等故事,都曾由陈留王刘协转述讲给他听。在他看来,天子口中的那些江湖故事十分的荒谬不经。真正的江湖哪有那么浪漫和精彩可言,更多的就像一种生活。就像农民用锄头种地生活一样,游侠是用刀剑来讨生活。
多数游侠都是没有土地和产业的赤贫者,像故事里那种游走四方,吃饭出入大小食肆,没有固定收入钱却永远花不完的侠客他生平未见。更别提“辟邪剑法”、“佛家七十二绝技”等闻所未闻的武功了。
“陛下口中的游侠,应该是乡野轶事。”出于对皇权的尊重,王越自然不可能指责刘辩的胡说八道,只能含糊的对刘协解释一下。
刘协对这件事也并不太在意,接着又说道:“虽是轶事,但是故事里的侠客们守义精神却也是值得敬佩的。”
王越赞同的点点头,说道:“我辈行走江湖,最重的便是这个义字。”
“若是有人趁危难之前抛下兄弟独自逃生,王师如何看呢?”
刘协诡秘的笑了起来,似乎话中有话,但是王越却没有听出来,直直的说道:“此等败类,越深鄙之!”
呃?刘协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王师所说的真是……哈哈哈!”
刘协笑的捧腹,眼泪似乎都流了出来。过了一会儿,刘协擦了擦眼角,表情变得严峻起来。似乎是下了某个决心。
“说起来真是危险啊。本王差一点就要被王师鄙视了。”
“殿下?”王越被刘协弄得一头雾水。
刘协转头看着他,目光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一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