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时的“杀手”,并非指收钱杀人的刺客,而是奉命行刑的刽子手,偶尔兼任打手。
可真正让石之轩惊讶的是,刘桃枝的先天气功竟是魔门路数,却又颇有不同。不过,念及刘桃枝这堪比四大圣僧一级的宗师高段功力,石之轩便稍稍释然了。
虽然暂时不清楚刘桃枝究竟属于魔门哪一派,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并非阴癸派之人,亦不会【天魔大*法】、【道心种魔大*法】这种直通大宗师一级的魔功。
因而他若想突破到如今这般宗师高段的功力,唯有以大智慧、大毅力突破其原本所修魔功的桎楛,另出枢机才行。
既如此,就算他将魔功改得面目全非也不是没可能!
倒也是个天资横溢的人物……一念至此,石之轩双眸亮光一闪而逝,眼角余光瞥见史万岁等人已经到了半山腰,然而其后的四五十个身手敏捷的齐军追兵也陆续从山顶露头。
更有甚者,他还感应到侧方远处已有两百骑兵绕道疾驰而来,若给骑兵堵住山沟前的路口,恐怕史万岁等人难逃瓮中之鳖的下场。
不过,沙场本就不是温室,他亦只是他们的上司而非保姆,因此他们能否从各种艰难困境中活下去,并跻身当世良将,终归还是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不再理睬史万岁等人的情况,高居巨松之巅的石之轩眼神清澈,却杀念萌动,杀戮剑心霎时间绽放无与伦比的森冷杀意,充塞心灵,犹如九天寒月冲出乌云,清辉遍洒天地一般。
下一瞬,无穷杀意激发其至精至纯的真气透体而出,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冰冷杀气,亦是凌厉剑气……
“呜呜呜……”
漆黑剑胚有生命般震颤着,在山风轻拂中发出仿若厉鬼呜咽的剑吟,随着无锋无刃的尖端缓缓移动,最终斜垂指向下方十余丈外的刘桃枝。
杀戮剑气亦如高崖瀑布般浩浩荡荡,倾泻而至。
刘桃枝霎时浑身汗毛直立,头皮发麻,犹如深陷寒冬腊月的冰河之中,然而他又清楚的知晓,对方的剑气并不冰寒,周遭的空气亦温度如常。
之所以如此,乃是对方剑气中蕴含的异常纯粹而冰冷的杀意无孔不入、水银泻地般侵入他骨髓乃至心灵深处,令他忍不禁心生寒意,乃至于影响到身体感知,出现错觉。
对他这么一个杀人无数,心灵早已麻木不仁的刽子手来说,这简直不可想象!
他并非没见过磅礴浩荡而又浓郁之极的杀气,近两年才命丧他手的北齐神将斛律光就身负无边血腥杀气,却并不能让他在对决时有丝毫忌惮。
甚至他自身替高欢、高澄、高洋、高演、高湛、高纬等历代北齐皇帝杀人无数,亦积累出森然杀气,足以震慑及压制寻常宗师级高手的气势。
可他与斛律光等人的杀气,一经催动,即可使敌手生出犹如深陷尸山血海、修罗地狱等嗜血疯狂的幻象。
然而面前这人的杀意却截然不同,纯净而凝练之极,乃至完全摒弃了尸山血海、修罗地狱等落于痕迹的负面幻象,仅是给予一切智慧生命一种极端得犹如实质的威胁感、毁灭感……
就像在默默陈述一种天地至理——真正纯粹无暇的杀戮,并非以嗜血的残害身体、施加痛苦折磨为目的的残忍肮脏之事,而是一种将生命再加工,使之从有到无的唯美纯洁艺术!
尽管这加工的过程,无情而冷酷之极!
刘桃枝本是沧桑沉寂的眼神倏地一缩,惊骇凝重莫名,他如何不知,这是对方的杀道剑意已臻至不可思议之境。
唯如此,方能从杀戮的万千虚妄而负面的表象中得其真谛,恰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嘶……”
深吸一口气,刘桃枝摒弃一切杂念,双手持刀,徐徐高举过头顶,同时腰身微微下蹲,整个人霎时晋入数十年来杀人如麻所养成的,视生死为无物的古井不波之境。
阴寒冷肃的刀气如匹练般直冲高居巨松之巅的石之轩而去,毫不畏避的与其杀机磅礴的剑气猛烈交锋。
“嗤嗤……”
劲气横空,草木簌簌。
“呜咻咻……”
周围剩余的十多匹健马似乎见到洪水猛兽般惊嘶不已,疯狂拉扯着拴在树干上的缰绳。
渐渐地,双方的气机越锁越紧,乃至死死纠缠在一起,石之轩的杀戮剑气虽然占据上风,但对方五六十年的深湛魔功绝非易于,冷肃刀气仍能稳稳固守其一路三分地。
兼且刘桃枝身为专职刽子手,心志坚忍冷漠,淡薄生死,几无破绽或花俏,因而在武道之路上,隐隐间比娄昭君那种心思复杂的积年魔女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