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寒摇了摇头,道:“你们都帮不了,我不想欠下太多,不想负她太多,不然这里会疼!”夏雪寒伸出修长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心,再不顾齐横海的阻拦,飞身出去,融入了茫茫大雪里,那白衣似也化成了漫天雪花的一部分。
也不知行了多远,行了多久,只见那白影快到了极致,似要探遍这边塞的每一个角落,找出曾被他遗落在心灵边荒的那个人。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在一个土丘上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静静的等在那里,任凭风吹起他的长发。玄墨色的衣袍猎猎生风,想来他也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可是他的身上没有一片雪花,如果仔细看会发现每一片雪花在离他身体一尺余的地方就自行改变下落轨迹。他的身体四周似乎流转着一股磅礴的气,满天的雪花也不曾染了他的玄衣。
他那墨玉般的眼眸静静的看着那从远方飞奔过来的雪白,嘴角扬起一丝冷厉的微笑,袖中的拳头也不由得紧握。
终于,那白色人影近了,来到距离土丘只有两三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只看着土丘上站立的黑衣人,一句话也不说。
黑衣人云逸凡冷笑一声,道:“怎么,终于舍得离开你的温柔乡了?现在才想起,不嫌迟了吗?”
夏雪寒本来看到云逸凡就大惑不解,偏偏他还突兀的说出了这话,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哼,什么意思,我现在就告诉你!”云逸凡一跃而下,似雪地里一匹黑狼,杀气滔天朝夏雪寒冲过来。
夏雪寒眉头微皱,旋身闪开那势不可挡的锋芒,抬掌与云逸凡一击,不想自己却被反震退好几步。想夏雪寒中正平和的一掌又怎么敌得云逸凡怒极的一式?
云逸凡停下身子,蓦然转过头,此刻全天下最完美的两个男人在这雪夜咫尺相对,互相能感觉到对方身躯喷薄而出的凛冽。
“你这个混蛋,知不知道她为了你放弃公主的尊位满天下寻你,你知不知道这两三个月她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她就想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云逸凡眼里喷涌而出的愤怒直射夏雪寒胸口,想破开他的胸膛,看看那颗心是否还滚热。
现在夏雪寒不再觉得突兀,因为他知道云逸凡说的是谁,“对不起!”夏雪寒扬起头,低低的说了一句,话音刚出口就被凛凛的北风吹散,不知道那散落风中的一丝歉意能否吹到她耳边。
云逸凡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冲上来拽住夏雪寒的衣领,狠狠的朝他脸上轰了一拳,“嘭!”的一声,夏雪寒的脸颊登时肿起,嘴角溢血。他没有闪避,更没有反抗,他知道必须承受这一切。
“只有懦夫才会道歉!她为了你寻遍了整个天下,你却和另一个女人花前月下。这一拳是你欠她的!”云逸凡抓住夏雪寒领口的手并没有松开,紧接着第二拳又结结实实的打过来。
夏雪寒本已高肿的脸现在越发看不出原样了,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呆了似的看着云逸凡的身后。
“这一拳是我打的,你个王八蛋,不配得到她的爱。她那么爱你,你却把她置于何处,老子要杀光你身边所有女人!”说完一声大吼,把夏雪寒摔了出去,直在雪地里滚了十来转才停下。
此时夏雪寒已经鼻青脸肿,仰面躺在雪地里,也不起来,只淡淡的问道:“她在哪儿?”
云逸凡听到这话,发疯似的冲过来,一脚碾在夏雪寒胸口,俊逸无双的脸庞上蒸腾的杀气似要把这千万里的冰雪融化。“你也配问她在哪儿,带着你的军队纵横天下去啊!带着你的女人袖手天涯去啊!混蛋!”云逸凡高扬着头,死死的看着那被雪映得如同白昼的天。
“我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夏雪寒伸手抓住了云逸凡的脚,此生第一次哀求,对他此生最大的敌人。只要能见到她,知道她还好,什么千秋功名,什么皇图霸业,拱手让他便是!
云逸凡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久到雪花已在夏雪寒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久到再看不出云逸凡的一身黑衣。他终于张口道:“自她出了上京,我一直派人跟着她,但是自她进入边塞荒原之后就失了联系。据我的探子回报,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染了很严重的风寒。”
云逸凡挪开了脚,对着夏雪寒冷冷的道:“她可以为了你放弃皇室的一切尊崇,走遍天下寻你这个混蛋。我也可以为了她放弃三军,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今日在这里,你给我记好了,若是有负她半分,我必倾尽全天下之力,让你不得好死!”
夏雪寒没有说话,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伸手掸掸身上的雪,转身没入茫茫大雪里,云逸凡看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早已不再孤傲,反倒有些凄凉。
“皇图霸业,天下沉浮,终抵不过你,可你却选择了他!”云逸凡抬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躺在手掌心,忽的内力蒸腾,那雪花在顷刻间化作虚无,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连他衣服上的雪也在刹那间被内力蒸发掉,玄衣似墨,从路的另一头消失。
这一刻,两个站在这天下绝巅的男人不再为了天下而战,而是在这茫茫雪原中找一个女子,那个他们心中在乎的人,若寻她不见,那便陪她葬在这寂寥的边塞吧!兴许她就再也不用寻找了,再也不会孤单了。
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这片原野除了白色便再看不见其他,就连夜晚也不再漆黑。一处小毡房里,燃着耀眼的火光,可是在这冰冷的夜里,就连火苗也快要被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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