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没有留恋官场,有一半是我不愿意追名逐利,只想过隐居林下的生活。另外一半是我实在也是为了自保。宦海险恶,并不是有一腔热血就可以站上高位的。有时候,眼睛看见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所以,要在官场立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韦相爷历经三朝而不倒,不光光是因为他韦家势力大,跟他这个掌舵人懂得省时度势也是很有关系的。”高老爷在得意弟子兼女婿白应天面前谆谆教导,将自己大半世的人生历练都跟他细细道来。
白应天认真地听着,心里之前对高老爷为何空有满腹经纶,却甘于隐居乡间的疑问一点一点散开。之前高老爷对他来说,他是既有崇拜,又有质疑。他崇拜高老爷的学问,人品,却又对高老爷的修身立世的观念产生质疑。为何,高老爷要他们锐意进取,积极入仕,自己却隐居林下,不问世事。此刻,听着高老爷跟他讲起早年间他自己在京城的那段经历,他也不由唏嘘不已。
“当年,我,陈瀚生,韦德仁三人并称京华三杰。论文章出彩,我自认无人能及,论策略机变,德仁当数第一,而说起书法笔力,瀚生当属第一。我们那时候都是少年得意的时候。韦德仁年纪最长,而且他家在京都,对于京中的情形,也比我和瀚生熟悉的多了。我们三人一见如故,经常一道吟诗作对,喝酒赏月。原本我以为我们的情意必然会维持一辈子,可以支持我们一道在官场前进。当年我心高气傲,对于出将入相,视作探囊取物。其实就是年少轻狂。
到金殿面试。我被点了探花,陈瀚生状元,韦德仁却仅仅是进士及第。我们之间就此出现了裂隙。为了一个翰林院的名额,也因为嫉妒我的名次,韦德仁挖空心思引我进了桂花楼,瀚生虽然知道一点内情,含糊其辞点了我一次。却被我斥责他虚伪。于是我便开开心心的上了韦德仁的当。
在桂花楼,我遇见了那个最好看,最有才华的女孩子。她做的一手好诗。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几乎是第一眼,我就被她吸引了。而她,居然也是不顾那么多王孙公子的追求,一心一意的对我。于是。我经常出入桂花楼,留下了风流多情的名声。为了救她出苦海。我又不惜一切代价,冒着被人非议的风险,纳了那个女子为妾。结果被士林讥笑,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于是。我的满腔报国之情,便成了一个虚无的笑话。我回乡的时候,只是带回来了一个探花郎的名头和一个美貌温柔的小妾。为了显示自己的清高不群。我干脆宣布自己此生再不入仕。而为了不负平生所学,我特意开设了这个盘龙郡的第一个书院。应天。你是我的得意弟子。去年你上京的时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金榜题名。我是多么希望你可以成为朝廷的柱石,为我好好的出一口胸中的郁气!谁知道,你居然步了师傅的后尘,为了与慎芳的婚约,公然抗旨拒婚。幸好皇上仁慈爱才,不然,只怕你性命都要不保!唉!可惜我悉心调教了这么多的弟子,居然也要跟我一样,埋没乡间。”高老爷说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声。
白应天有些羞愧,是没有能够为师傅圆梦而羞愧。而想到抗旨拒婚,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这一辈子,他最不后悔的,应该就是这个决定了。于是,他对着高老爷道:“先生,您这样说起来,我还要多谢您当初愿意将慎芳嫁给我。若不是与慎芳定了婚约,那我就必须娶那个骄纵出名的郡主了。那若是娶了郡主,我现在可不能这样安心的做学问,教弟子了。”
高老爷对他对慎芳的满意和推崇,感到很是高兴。呵呵笑着,道:“最近,慎芳身体怎么样?她的反应不重吧?好久没有看见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了!”
白应天笑着道:“慎芳最近身子很好,吃得下,睡得着。孩子很乖,没有怎么折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