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有撒谎的必要?”
“哎?非常抱歉,只是觉得死在自己手中的人不可能不记——”
“啊啊,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如果数量太多了不记得也是很普通的事。”褐发的兵士长仰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湛蓝色天空,轻描淡写地说,“而且在王都的那几年我本来就只是在混日子而已,因为本来就是没什么价值的东西,所以干脆就想着不记得也无所谓。”
并非是因为什么心理阴影,纯粹是因为他觉得在王都的地下世界里的那段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懒得去记而已。
那个时候的他,对于哪怕是在身边发生的事情也毫无兴趣,只要别人不来招惹他,他也懒得搭理别人,混过一天算一天的活着。
杀人在那种地方几乎是家常便饭,说真的,他杀掉了多少人他自己也不记得,反正都是别人主动来招惹他的。
不杀掉对方,死的就是他。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暗之所,只有垃圾和渣滓,根本没有必要浪费他的脑子去记得。
“利威尔兵长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您的父母呢?还是说您也是孤儿?”
因为从来没听到利威尔兵长说起过去的事情,一时间好奇得心痒痒的艾伦就忍不住将问题一口气问了出来,可是话一说出口,他顿时就发觉有些不对劲,赶紧使劲地摆手。
“那个,我不是故意……您不想说也没关系,是我多嘴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
比起艾伦那种紧张的样子,褐发的兵士长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平常不说自己的过去,只是懒得说而已,也觉得没那个必要。
“父母之类的,好像的确是我出生之后就死掉了,不过孤儿倒算不上。”他说,从身后撒过来的冰凉的水丝让他微微眯了眯眼。“唔,因为有监护人之类的存在,而且这样的家伙似乎还不少。”
“难道是因为那些监护人将您丢弃到——”
“不,那些所谓的监护人可以说是称职到让人恶心的地步啊。”
“哈?”
“说是我的监护人也不算……”大概是太早的记忆回忆起来有些困难,利威尔皱了皱眉,“因为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很多其他的小鬼,从我记事开始……嗯……”
他想了一想,说,“最早的时候的记忆,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在四岁左右,那个时候好像是被直接丢到地下湖里泡了几天几夜。”
“啊?”
“因为隐约记得湖水结冻了,所以大概是冬天。”
“嘎——?”
“六岁的时候好像有被丢到沙漠里,被要求自己从那里走出来。”
“哈?!!”
“你们训练兵团的那种野外生存训练,当时我们也经常有,到森林里的话,一般是被要求至少活过一个月或者是半年以上之类的。”
“……请问您第一次被丢到野外是几岁?”
褐发的兵士长摸着下巴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七岁吧。”
他说。
“!!!”
年轻的训练兵的脸瞬间扭曲了,“这是虐待!赤|裸裸的虐待!您的监护人——不对!那样根本不算是监护人只是一群虐待狂吧!”
“不,他们的确都是长辈,这个我很清楚。”
虽然血缘关系有近有远,但是的确都是同家族的长辈没错。
“如果是长辈的话怎么可能这样对待您?”
“……那是规矩。”
这个家族从远古的过去一直传承到现在的规矩。
凡是在这个家族出生的拥有天赋的孩子,无论父母是否逝去都必须从小接受这样苛刻得不近人情的训练。
不,用苛刻已不足以形容。
那是残酷。
“反正折腾到最后只剩下我,到了后来那群家伙都不是我的对手了。不过老是那样我也觉得很烦,所以十几岁的时候把那群所谓的长辈全部打翻了跑出来了。”
“总觉得听起来非常辛苦的样子……”
绿瞳的少年皱着一张脸说,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馅饼。
“其实也没什么,倒不如说多亏那群老头子。”
如果没有当初那些残酷的历练,就算有天赋,他也不可能达到现在的程度。
或许其他人听到这些事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说真的利威尔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只有尝过糖的人才无法忍耐苦的味道,但是对于从头到尾就只知道苦这么一种味道的人来说,那就和呼吸一样理所当然。
……跑出来也不是因为受不了那些训练。
小时候那种残酷的历练他都扛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以恐怖的速度变强的他来说,那所谓翻倍的训练根本不在话下。
之所以打退那群老头子从家里跑出来,其实只是他烦透了那群老头时刻念叨着的所谓‘规矩’而已。
“兵长是因为那样才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强吗?”
“啊啊。”
利威尔说,语气有些轻描淡写,似乎没什么兴趣再说下去。
刚才,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句‘只剩下我’,却并没有告诉艾伦,那个所谓的‘只剩下我’的话中所蕴含的残酷意味。
——只剩下我——
当时所有的孩子里,十几年下来,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那并非是‘训练’,而是‘残忍的考验’。
为了开发人体潜能的极限,也可以说是试验品。
非生即死。
作为试验品却通不过考验的孩子,没有活下去的价值。
那些老头子说,利威尔,你是这批试验品之中的最高杰作。
所以当时年仅十五的他能很轻易地在那个被称为黑暗世界的地方生存下来。
所以他能够毫不犹豫地夺走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家伙的性命而毫不手软。
因为比起人间的黑暗,他是从真正的地狱中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签被修改成纯爱了……
……抱歉不知为何有点想笑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