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苏清端着那蜜汁香蕉薯泥羹走进内殿,便听到一道断断续续的仿若清脆童稚声的声音。
“六六三十六,数中有术,术中有数。阴阳燮理,机在其中。机不可设,设则不中……”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那熏荨公主的时候,苏清便有种怀疑,这熏荨公主是个心智不全的。
即使这宫中的人都缄默不言,其实心里都清楚,这熏荨公主现在虽已十四芳龄,但是看着却如八岁的孩童一般,心性懵懂非常。
只是刚才那熏荨公主疙疙瘩瘩背的是三十六计吧?让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背这种东西真的好吗,古代不应该是女戒和女训之类的天下吗?
苏清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往里面走,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熏荨公主和泓禄,但随着她脚步的移动,腹部的大姨妈不知何时又开始痛的厉害,苏清白着一张脸端着那装着蜜汁香蕉薯泥羹的托盘走到李顺的身侧道:“公公。”
李顺看了苏清一眼,只嘴角轻勾,对着她道:“苏清姑娘还是自己去吧。”
苏清端着托盘的手顿了顿,她微微侧头看去,只见仰坐在软榻之上的泓禄微眯着眼眸,那幽暗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来,苏清吓得赶紧低下了头,但等到她惊惶惶的抬头想仔细辨认的时候却又不见了踪迹。
紧了紧端着托盘的手,苏清低垂着脑袋,慢慢朝着泓禄和熏荨公主的方向而去。
“甜甜的…”那熏荨公主的手里捏着一本半开的玄青暗色古书籍,眨巴着的大眼睛死死盯在苏清手里的托盘上。
“不背完,不准吃。”伸手覆盖住熏荨公主那盯着苏清手里托盘的视线,泓禄慢条斯理的侧头,看了一眼站定在他身侧的苏清。
苏清低垂着眼眸,泓禄那微微上挑的眼角落入她的眼中,只感觉竟然带着几分女子才有的波光潋滟之美感。
暗暗的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苏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泓禄早已挪了位置,正靠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只那熏荨公主苦着一张俏脸还在磕磕巴巴的背书,“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呃,太…太…”
那熏荨公主坐在泓禄身侧,似是有些坐不住,只一个劲的扭了几下,然后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泓禄,慢慢的将手里紧闭的书打开一角。
那熏荨公主动作有些笨拙,白嫩的脖子往侧边挪了挪,却不经意的对上苏清的视线,赶紧手忙脚乱的将那书盖好,做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那满脸的绯色早就将她出卖了。
看着那因为被自己发现偷看书籍而满面涨红的熏香公主,苏清只觉一阵好笑,这么单纯的孩子,能在这后宫之中生存到现在,真的是很不容易,而护着她的那个人,应该更不容易吧?
苏清的视线不知不觉的又往泓禄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发现泓禄细长的眼睛下是明显的青色疲痕,在窗棂下夕阳落日的余晖之中格外明显。
苏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愣神,她想那几日在茶房之中,看到那个点着琉璃灯翻看奏折的欣长身影,想起那个深夜与自己的小厨房之中消磨时光的“御前公公”。
面前的这个男人,得到了很多,比如权势,成为了天下最为尊贵的一个人,可是同时,他也失去了很多,比如亲情,爱情,友情,这些普通人每天都会接触的东西,于他而言,得到它们,却是犹如登天一般。
苏清看的有些痴了,泓禄却是突兀的睁开了眼睛,那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露出里面深潭一般的黑眸,没有小憩之后的迷蒙,没有休整之后的疲惫,有的只是精湛异常,能看透人心的精明硬悍。
快速的收回视线,苏清不知道泓禄有没有看到自己的目光,只是心里紧张的很,那跳动的心脏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砰砰砰”的跳的厉害,让她被落发掩盖的小巧耳垂之上都粘上了几分绯色。
“不记得了?”泓禄的声音带着一点磁性的沙哑,放在黄花梨高束腰雕花小桌上的手轻轻捻着手里的佛珠,目光直直的落在熏荨的脸上。
熏荨公主低着脑袋,显然对这位存着又爱又怕的心理,只绞着白藕似的手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
泓禄没有说话,那熏荨公主的头低的更低,只露出那两朵精巧的发髻,清秀的脸上因为垂着脑袋的缘故被挤出两团软肉,看上去肉呼呼的,可爱的紧。
一旁的李顺看着沉默不语的泓禄,挪动身子向前,走到泓禄身侧道:“圣上,熏荨公主确是尽力了,您不要太过于苛求了。”说完,李顺看了苏清一眼,对着她向泓禄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接收到李顺的眼神,苏清的心中有些微的讶异,实在是想不清楚这李公公为什么会让自己帮着说话。
但讶异归讶异,既然这李公公都这样示意自己了,而且那熏荨公主确是可爱的紧,苏清也便就硬着头皮说了一句道:“皇上,这蜜汁香蕉薯泥羹都要凉了,还是趁热吃的好。”
确实,苏清这捧在手里的蜜汁香蕉薯泥羹已经有些凉意,虽然说是在这三夏伏天,但是刚刚出锅的蜜汁香蕉薯泥羹还是热乎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