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用管我。”巴金轮走到院子中央,伴随着一记闪雷,瓢泼大雨随之而至。
百里纤纤静静地站在窗前,大雨中,巴金轮双拳紧握,歪着脑袋,看着天,口中念念有词,如瀑的雨帘将院中的积水打的四处飞溅,他的人影也渐渐朦胧起来,只余一个模糊的背影在雨中微微地颤动。
男人是这样的吗?百里纤纤扶着窗棱,她想起那个身居高位的人曾对她说过,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便是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男孩只知道别人会给他什么,那么他又算是男孩,还是男人呢?
莫言归,百里纤纤又想起那个紫色的身影,有着极乐谷女子所独有的冷傲和决绝,她又为何而要离去,如果真是因为无法忍受这男子的浪荡,那她的心扉应该是已经有了裂隙吧。
师父,师父,百里纤纤无声地念着,在你眼里,“情”便是这世上最大的原罪,可是为什么徒儿看这世上之人,还如飞蛾扑火一般,前仆后继,永远都躲不开这个“情”字。你可知道,清冷的峨眉山夜,有多么的孤寂,而这世间,又是如此的繁华。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我与那人……你会不会……
她摇了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去,待她的视线再度看向院中,已不见了巴金轮的身影,只是巴金轮那间小屋中,不知何时点上了烛火。
……
小屋中,巴金轮赤着上身,仅穿着条大裤衩,一头乱发上,雨水还滴滴下落。他用力将湿漉漉的乱发拢到肩后,无比郑重地从包裹中拿出师父给他留下的那本残破的【合欢诀】功法秘籍。
这本薄薄的册子只有六十多页,看样子似乎全本的【合欢诀】至少也该有二百页。因为里面所载的只是【合欢诀】最基础的入门口诀,所以即便他几经被擒,却无人将这册子当个重要的物事。
他曾让王命徒和莫言归翻阅过这本残破的秘籍,得到的回复都是这确实是一本正宗的不能再正宗的【合欢诀】功法,只是缺页太多,修习者据此练习,能练到个十五层而不走火入魔,已算是天资聪颖了。
册子中的文字,他早已稔熟于胸,可今日他却想好好再将这些功法口诀重温一遍。
“合欢诀总纲,大道之初,外勘天地之虚实,内修阴阳之精气,是为合欢……”所谓【合欢诀】,总而言之,便是一门凭借内家真气扰动他人体内经脉运行的功法,若如王命徒那般练至巅峰,与人过招之时,只要双方内力相接,则对方体内的真气时刻都会随着合欢诀真气的运转而波动,对方也需耗费极大的精力来维持自己体内经脉的稳定,稍不留神,便是经脉紊乱,走火入魔的后果。
自那日在武当山,他按邋遢道人所授的道家双修之术,为莫言归疗伤之后,他的【合欢诀】功力又有所增长,距离第八层大约也只有几步之遥。对敌之时,对手至少要保留两成左右的真气,用于维持自身经脉运行的稳定。
但今日与百里纤纤一番过招,却让他明白了,自己所欠缺的乃是作为一个江湖人最基础的东西——操练。
无论是百里纤纤还是王命徒,要么是自打练武起,便有同门切磋过招,要么便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加之有师门长辈指点出招的衔接,运力的技巧,自然不是全凭一本残破秘籍,自学成才,整日只在村里欺男霸女的巴金轮可比的。
他清楚自己那套刺法使起来,大多数招式都有些走样,这一方面是无严师指点的缘故,另一方面也因为他这吊儿郎当的性格。
可即便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发梢上凝聚的雨水,在他一挠之下,四下飞散。
哎呦,坏了,只见一大滩水渍,不偏不倚地正落在他那打开的包袱里,里面那瓶他视若珍宝的“奇淫合欢散”,不知何时被翻开了瓶口,将近半瓶的褐色小药丸滚落出来,正在水渍中慢慢化开。
巴金轮心疼地大叫了一声,自从在丐帮苏州分舵,被那唐门的女贼摸走了全部家伙事之后,他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又配了这么一小瓶,没想到自己一个大意,便去了一半。
他手忙脚乱地将那些沾湿了的药丸倒回瓶子,把瓶口好好塞住,不由自主地龇牙咧嘴了一番,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莫非老天爷也不赞同自己当个有为的淫贼?
他强逼自己收敛住心神,刚这一打岔,正在研读的【合欢诀】功法,又不住读到哪去了。他摇了摇头,沉住气,干脆又重新翻回第一页总纲,用食指按着第一句口诀的文字,重新念起。
便在此时,这泛黄的纸张上,随着他手指的移动,慢慢显出一列极淡的小字,若非他读得十分认真,几乎难以用肉眼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