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见这种乘客,司机在心中想着。
此时在安洋的家中,一扇朱红色的大门,只不过颜色有些深沉,门口站着两位50出头的老人,一男一女,女的头发早已斑白,一只手叉腰瞪眼,嘴里骂骂咧咧道,“那臭小子终于知道回来了,哼!多半又是没钱花了吧。整天不务正业的打游戏,小雅前些日子给我打电话,跟我哭诉已经不想跟他在一起过了,闹分手,也不知道两个人分开了没有,唉,小雅是个好姑娘啊,可惜安洋那王八蛋整天打游戏忽略了她,分手也是活该。”这位50大几的妇女是安洋的母亲,一直以来脾气就不好,嘴上更是喜欢叨叨个没完。
一旁的老头带着一副老花镜,一只手拽着老太太的胳膊,柔声劝道,“哪有你这么当妈的,还帮着准儿媳妇跟儿子闹分手,儿子几年没回来是他的不对,但是现在不回来了么,那小子还是太年轻,不懂事,等再过个几年,成熟了就好了。”安洋的爸爸叫安庭,天生一副好脾气,对安洋从小到大都没发过火,标准的慈父。
“妈什么妈,他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就是你给惯的!当时我就说生个丫头好,你非想要儿子,得,养大了成白眼狼了,赶紧让他跟小雅分手,别祸害人家闺女。”安洋的母亲又是一通抱怨,安庭只是和煦的笑着,劝着。
“走,带我去车站去接接他,臭小子几年不回来,我怕他不认识路了。”安洋的妈嘴上虽然喜欢叨叨,但是哪个当妈的不疼自己小孩的,安庭嘴上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和皱纹。
老了,他们都老了,儿子也长大了。
“到了,你下吧。”司机把安洋拉到了一个荒郊野外,这里的确是安洋回家的必经之地,因为这里到他们村子里,也就这么一条公路能通车罢了。
“司机我求你了,再往前开会吧,我真的有急事要去做,去迟了就会出人命的。”安洋在心里算了一下从这里回家的位置,至少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一个小时的车程换成步行的话,至少要翻四到五倍,安洋怕赶不到,怕来不及。
“求我?求我也没用,赶紧下车,把你拉到这里就很不容易了,一个连坐车的钱都没有的穷小子,还有人命握在你手上?赶紧拉倒吧,见过蹭车的,没见过你这么蹭车的。”
“你开不开?”安洋一见软话没效果,顿时也急了,若在平时以他的性子,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他逼不得已,只能动用武力了。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壮年大叔,见安洋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就乐了,“就你那小身板还跟我动手?”
三分钟后,安洋被丢下了出租车。
安洋失算了,他忘记这里不是瓦罗兰大陆,他也没有水晶球,他现在只是一个整天泡在网吧里打游戏的体弱多病的小年轻罢了,又哪里会是司机大叔的对手。
看到司机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安洋的心终于开始慌了。
“放弃吧,你改变不了的。”这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滚!!!”安洋嘶吼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哪怕是跪着我都要走回去,那里是我家,那里有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两个人在等着我回去在瓦罗兰大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关于友谊,关于爱情,关于不屈的怒火我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绝不能。”
安洋开始奔跑,在万里无云的太阳底下奔跑,道路两旁没有一颗树木可以遮阴,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夏日里的太阳十分的炎热,仅仅是几百米远的距离,安洋就已经汗流浃背,咬了咬牙,继续顶着烈日朝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僻静的道路之上不时的会有两辆车子经过,看着这个在烈日之下奔跑的人,却没有一个有停下来他一程的意思。
大约半小时后,安洋的浑身都是汗,上身早已经被汗水打湿,他的喉咙就好像两天没喝水一样,嘴唇也开始干裂。
“没完还不能倒下。”安洋看着眼前的天际线,地面上像是隐隐的在散发着热气一般,他又舔了舔龟裂的嘴唇,迈着步子,继续朝前奔跑。
随后,他开始头晕眼花,眼前几欲一黑跌倒,他用手按在地上,感受着大地带来的炽热感,迫使自己清醒,他用牙齿咬着舌头,迫使自己站起来。
最后,安洋又站起来了。
其实,他在瓦罗兰大陆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样是永不放弃。
就这样,安洋在炎炎的烈日之下,奔跑了三个小时,终于跑到了他们家的小镇上。
看着一如往日熟悉的小镇,泪水夺眶而出。
“到家了我到家了”谁也无法体会安洋现在的心情,一次的失去让他懂得了什么叫珍惜。
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父母,他的心情无比的激动,一颗颤栗的心就仿佛快要跳出来一般。
忽然,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眶,在马路对面,一个满头斑白嘴里一直在碎碎念道着的老太婆,旁边站着一个始终挂着和煦笑容的老头,正在准备过马路。
而那两道身影,正是安洋日思夜想的父母!
“爸妈”安洋的声音已经嘶哑,他喊不出来,他只能流下激动的泪水,迈着已经疲软的步伐,朝着他的父母跑过去。
步子刚迈出一步,安洋就停了下来。
一辆卡车迎面驶来,一个急刹之后,他只看到了父亲的老花镜在空中飞扬,老花镜上沾满了鲜血,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犹如安洋的心,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