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扬起了脸看看白凤,神情轻松,口中云淡风轻地说:“小孩子不懂事,长大了自然会懂的。”
白凤站在墨鸦身后,看着他。他现在还是不明白,他不希望墨鸦和姬无夜这个魔鬼谈条件。
姬无夜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声音洪亮,响彻整个新郑城:“我看真正不懂事的人,是你!”
他盯着墨鸦那张白得不带感情的脸,冷冷道:“墨鸦,你还记得那只鹰吗?“
——那只因监守不力,被姬无夜生生扼死手中的猎鹰鹰。
墨鸦面不改色的回道:“记得。”
他自然明白姬无夜要说的意思——他和白凤,都是将军的猎鹰,他们的生死,始终握在姬无夜手中。
姬无夜的长刀倏地遥指白凤,厉声道:“在你放跑这小子的时候,你的命就已经不是你的了!”
他手抚刀面,冷笑道:“这条命来说一文不值。——你还能用它换什么?”
墨鸦听到这句话,本来没有表情的脸沉郁下来。
姬无夜一扬长刀,随即脱手将它掷出。
长刀噌然而吟,斜插入墨鸦脚下的木板,刀身青郁郁地闪动着幽光。
姬无夜扫了白凤一眼,厉声道:“替我杀了他!或许,还能换回你自己的命。”
墨鸦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双冰冷的眼静静地凝视刀身上,目光自刀尖缓缓上移,最终盯住了刀柄。
现在,已经到了抉择的时候,不得不抉择。
墨鸦一向能用自己的方式把任务处理得尽善尽美。
而这一次,他如何抉择?
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墨鸦盯着刀柄,白凤抱着似已昏迷的弄玉,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墨鸦。
没有人想死,白凤自然不想死,特别是找到了生命中方向以后。但假如墨鸦选择杀了白凤,白凤也绝不会反抗。
死在墨鸦手中,比被姬无夜杀掉要好。
白凤等着墨鸦的决定。
姬无夜也在等。
他急着欣赏墨鸦对白凤下手。
姬无夜好像憎恶一切美好的情感。无论亲情、爱情,还是亲如手足的友谊。
他只允许别人有一种“感情”,那就是对他姬无夜的绝对忠诚!
他希望他们无条件执行他的命令。心中再挣扎,再痛苦,也要照着他说的去做!
他此时此刻,正要再一次立威——用这里的某个,或者某几个人的生命。
墨鸦终于缓步上前,伸手握住了刀柄。
他的手永远藏在深黑色的手套里,看不见肌肤,黑黝黝的不露感情。
他一用力拔起了长刀,又是噌然一响,幽光在他手上闪亮。
姬无夜露出了一脸残酷的笑意,微微点头,心满意足地转身向木榻走去,他要喝一杯殷红的美酒,庆祝自己又胜利了一回。
下一刻,姬无夜得意的笑僵在了脸上。
墨鸦凝视手中长刀,脸上浮现一丝伤感与自嘲。
墨鸦神情怅然,幽幽叹道:“想不到我的命这么不值钱,这下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他终于听清了多年来忠心相待的主人对他的定位。
也许很久以前他就猜到了这个注定伤心的结果,但他的骄傲一直告诉他:自己应该很重要!在这个地方,在将军心目中,无可替代。
而此刻,墨鸦发现自己多年来的骄傲如此脆弱,姬无夜一句话就戳穿了所有的幻想。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幻灭,同时也彻底的清醒过来。
从此刻起,墨鸦彻底下定了决心。
姬无夜既视他如草芥,他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了。
姬无夜听出墨鸦话中之意,停步转身,沉声道:“你说什么?”
墨鸦的手握紧了刀柄,手腕纤细而有力。
他转身而立,向姬无夜一字一句,有些爽朗地说道:“不过,既然这条命不值钱,哼,就不用担心会失去更多了。”
他眼中的邪气与杀气如剑锋直刺姬无夜脸上:“哪怕只拼到一点,也算是赚了!”
白凤望着墨鸦的背影,心头发热,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白凤知道墨鸦这样的选择,完全是为了自己,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无谓。
他怀中的弄玉不知何时也缓缓睁开双眼,望向墨鸦。
墨鸦的反应显然也令她大感吃惊,但她很快就懂了墨鸦的心情。
他俩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让白凤成长的活下去。
有这一点,已经足够。
足够弄玉和墨鸦由针锋相对转为同心合力。
可是,弄玉已经受重伤,再加上毒性渐渐发作,她能支撑着一口气已属不易,根本就无法出力帮一点忙。
她该如何协助墨鸦,将白凤送出这危机四伏的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