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清心寡欲的,看着倒挺正派,比起奸猾的谢徵,显然谢衡要好相与得多。江迁同父亲及一干幕僚商议后,便决定不妨从谢衡下手。
这才有了大佛寺的巧遇!
此时屋外古木参天,禅室就掩映于茂林修竹之间,一条案几,分座两设,谢衡看着江迁提着紫砂壶,斟了两杯石笕,一时青烟雾绕,茶香渺渺。
江迁见谢衡端坐在对面,正襟危坐,端起茶低头轻呷一口,暗道果然是君子端方,难怪父亲赞不绝口,面上倒未显露分毫,浅浅一笑,道:“听说伯文已经启程进京?”
竟然唤他和他大哥叔业和伯文,这个江迁果然和他兄弟一样厚脸皮……
“路途遥远,还尚有月余。”谢衡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的话回道。
“一出官道改水道,月余果然可到,”江迁随口接道,忽然又问起:“只是伯文此番怕是要留京的,不知可有住处?我听说谢理谢大人倒是挺看重伯文的,想必到时候会住到谢大人府上去罢?”
谢理是大理寺少卿,相当于在现代的最高法院,是最高的审判机关,最要紧的是,谢理是谢徵谢衡两兄弟的叔叔。
谢衡不知他忽然牵扯到谢理是何意,但想到大哥临走前让他对郡太守府加以防范,就避重就轻地道:“这却不知,大哥并未与我谈起,我也没有细问。”
江迁忽然失笑:“叔业口风倒是紧……其实我问及此事,不过因为正巧我京中有个别院,反正也无人打理,想着不若做个顺水人情。叔业不妨写信问一问你兄长?”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他谢氏向来同郡太守府毫无牵连,突然这般示好,谢衡即便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江迁有问题了。
官场的事情,谢徵事无巨细地都与他说过,以此为论谈得比旁人想得还要多,知道江迁父子是荣王一系,很快便将由头往荣王上牵扯了……还有一点,自从谢徵从明州府回来之后,忽然多了许多柬请,和莫名其妙的重礼。
前前后后事情一连贯,仿佛底下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即便不问,兄长也定要训我一顿,所谓无功不受禄,我都知道的事何必多问。何况,我叔叔那宅子大得很……”
江迁一噎……说好的书呆子呢?!
别看跟谢徵比起来,谢衡仿佛要斯文得多,当然看着也更呆了些,实则脑子活络得很,不然谢徵也不会这般不遗余力地为他梳拢官场的路子了,显然谢徵也极为看好这个弟弟。
谢衡这厢同江迁周旋,一列软帘之隔的禅室另一侧,程娇心里猛翻白眼地听着李艳君说话。
“我自从嫁到郡里都有好些日子了,实在是想家,想我娘,还有我妹妹……”
程娇不耐烦听她絮叨,直接道:“那就请你娘和你妹小住几日。”
“说起这个,还要感谢郎君呢,”李艳君抚掌笑道:“昨夜郎君应了我,让我自去请娘和小妹便是。哎……虽然不合规矩,但到底是他一片心意。”
谁想听你说这个!
程娇扭头,假意喝茶的样子,数着时间等着……也不知道谢衡搞什么鬼,早些把他们打发了多好,总好过坐在这里听她秀恩爱!
耳朵都要长出茧来了好吗!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吗?
也不知道被折磨了多久,直到钟老夫人遣了吴妈妈亲自走的这趟,说是备好了斋饭,请他们回去用膳,这才叫程娇猛地舒了口气。
所以说有个好婆婆少却许多烦恼,她这个婆婆简直是她福星!
这气一顺,心情就好,转眼脸上就漾起了醉人的笑意,偏偏语气又透着些可惜:“时辰过得竟这样快,我还没同艳君姐姐好好聊会儿呢,今日却是不能了,只能下回。”
李艳君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怎么一脸不耐烦想要跑走的架势!
与程娇一样心情的谢衡,同江迁道别后一揭软帘,见程娇已行到跟前,便将人轻轻一揽,及至行到大门外三步远,忽然又很没诚意地又多问一句:“江小公子是否要同我们一块用膳?”
“不必……”江迁脸色黑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