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并无兴趣,只想着江迁这会儿都喊他叔业了……论郡太守的几个公子厚脸皮的程度,其实也不相上下的。
谢衡心思刚一闪过,只觉得事情也太过凑巧了,但一时想不到在他身上能起什么作用,若要寻他大哥还有些道理,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只想着脱身,于是道:“我不过是因为母亲进香陪同而来,正要走,便不打扰江小公子的雅兴了了。”说着,扭身作势要走。
“慢,”江迁极力挽留,眼眸一挑,看向他身后隐隐约约一抹俏丽的身影,笑道:“这位可是嫂夫人吗?幸会。”
到了这个时候,谢衡已经从些许不耐烦上升到了不悦。他原就与江迁打不上什么交道,也懒得同他相与,谁料他竟像是看不懂眼色,硬拉着他不放。
但他提都提了,他却不好作没听见,只好道:“我娘子程氏。”跟着,就对程娇介绍道:“这位是郡太守府的小公子,及他的妾室。”
甫一听到对方就是那个当初上苎萝村去提亲的那个人,程娇陡然心惊,但来不及深想,见都说到她了,只得施礼,可眼前那些人看都没看清楚,却忽然一声娇呼“娇娇——”!
这声音实在耳熟,哪怕她嫁人都已经大半个月了,但犹言在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艳君姐姐?”她抬头朝对面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身旁看去,见那个一身桃红的绢纱金丝绣花留仙裙,鬓间珠翠环伺,簪着镶红宝石的金雀步摇,浑身上下都是华贵模样,但那张此时看着颇为艳丽的容貌,不是李艳君是谁?!
她没想到,不过几日功夫,这个表姐竟成了这个江小公子的妾!
就是不知道,这个江小公子可知道他当时遣人去提亲提的是她……若是知道,当真是说不尽得麻烦!
程娇一边打量李艳君,一边脑中开始纠结起来……她是知道原身原本的轨迹,是在做了这个江小公子的妾室之后,不过一段时日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后,便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如今,江小公子还是纳了妾,那妾却成了李艳君……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我们表姐妹有几日不曾相见,我倒是想念得慌,不如寻个地儿一处坐坐,顺道说说话?”李艳君一脸灿烂的笑意,仿佛同程娇有多亲近似的。
此时不光是旁人,就是谢衡都疑惑地看向程娇,但她实在没法在这个时候解释清楚,只得同他对视一眼,才又对着李艳君道:“还是下回吧,此番我们尚且还有长辈,不宜在此地多留。”
这点,她倒是同谢衡想到一块儿去了。一个不愿意同郡太守府交往过密,一个又同李艳君无甚可说的。
“无妨,我遣人去同令堂回禀一声。”江迁回过神来,对着谢衡一拱手,道:“我知道大佛寺不光素斋有名,茶也是极香的,我方才小憩之地有处禅房,极为雅致,不若一同?”
虽是问话,但经不得再三邀请。都这般豁出脸面了,若再拒绝,当真是是要将人得罪到底了……
谢衡只好点头。
看江迁和谢衡走在前头说话,李艳君凑近程娇,想是拉近两人的距离搀她手臂的,却在她淡漠的眼神下收回了手,沉默一会儿,见气氛实在冷凝,李艳君只得开口:“自从娇娇回门之后,便再没有见过面了,我还以为我们各自出嫁,日后都再无机会相见了呢。”
“怎么会?你不是也嫁到郡里了嘛……”说真的,程娇对李氏姐妹并无好感,相见也不过是平添气恼,何必呢!
不过说到这个,李艳君也闪过一丝尴尬。程娇是正正经经地嫁到郡里做正房夫人的,而她不过是与人为妾,这当中的差别大了……
李艳君凝了凝神,又侧过脸,对着程娇笑道:“郎君待我极好,不过是我想家想得很了,做了噩梦而已,竟非要带着我来大佛寺,说是沾了佛气,才会顺顺利利的。”
其实,这般炫耀根本没有必要……何况吗,那种家,想它做什么!
不是程娇看不起李家上下,实在是最没体统,又乌烟瘴气的,难为李艳君能这般虚伪地说出来。
实在懒得与她唇舌的程娇因着自己这番想法失笑,也不说话,只牵起唇角,扬起了笑意。
一身藕荷色香云纱裙,简易的单螺髻,不过是发髻上簪了支白玉簪子,衣裳颜色也素净得很,就偏偏就跟出水芙蓉似的,别有一番动人之处……李艳君看着程娇笑得这般娇艳,想到方才郎君瞧她瞧得失魂的样子,手心猛地一攥!
她忽然记起,那夜郎君出神地摸着她的脸,失神地喃喃自语……
“爱妾这般娇美,听说你表姐妹也是难得的美人,不知,可及得上爱妾的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