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陶醉地看着我,“小鸦鸦,我就喜欢你骂人的样子。”
……为什么他恢复了记忆,还是这么不要脸?
“殷扶疏,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再折腾了。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滚?”我放柔语气,‘温柔’地问。
大概是我脸上的厌恶之色太明显,他那明艳的笑容还是僵硬了一霎。半晌,他微微垂下眼睛,“我只跟你这三天,等确定血冥咒的反噬到底有多严重之后,我自然会离开。”
我只见过花痴扮正太装可怜的样子,还没见过他真的这么可怜兮兮好像只要被遗弃的小狗狗的表情……
靠……怎么他记忆恢复以后,比以前还会卖萌……
他说三天,我也就不管了,漫无目的地想着九黎和华夏交界的方向走。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心里对蜀山,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
现在的蜀山是什么样子?已经被摧毁了么?
丹朱、破军、龙渊还有蛟灵他们现在如何了?主人会善待他们么?
其他的门派呢?他们可有得知蜀山沦陷的消息?
主人……他此时在做些什么?他在想些什么?他可有觉得痛苦,像我现在这么难过么?
他可有想过,哪怕一次,我此时此刻在哪里么?
我躺在树梢上,无数不想想起却又不受控制浮现的问题绕来绕去。暮然间,一阵猝不及防的剧痛在我脑袋里炸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分崩离析了一样。我身体失衡,从树上掉下来,不意外地被殷扶疏接住。
我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却不能缓解分毫。殷扶疏用力抱住我,却只令我更想挣脱,一种说不出的狂乱和想要毁灭一切的*,像要从我的头骨中炸开了!
狂乱中,我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口中发出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恐怖吼叫。花痴的面容在我的视野里模糊成了一片,我渴望血的味道,便一口咬下去。香浓的血液涌入喉间,那疼痛才稍稍缓解。
我抬头看向北面,某一个地方,感觉有什么在召唤我……
那是在一座塔里……
我要去那座塔里……那里有……有一座石雕……
石雕蓦然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燃烧着地狱之冰火……
我跃向夜空,发狂一般冲向那个方位。直到我感觉到腰身被一条藤蔓牢牢缠住,一个碍眼的穿着花袍子的人想要阻止我。
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我要去那个地方……
“鸦九!!!醒醒!!!”
我双手中射出了一股股悍然灵力,攻向那只碍事的九色鹿……
不对……我不能杀他……
他是重要的人……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最重要的人……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是谁……是谁占据了我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一股熟悉的麻痹感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周身,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我陷入一片混沌。
第二天醒来时,我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混乱的梦。但是当我看到四周已经是十里焦土、树木摧折、寸草不生的场面,便知道可能不只是做梦那么简单……
花痴看起来倒是还算光鲜亮丽,只是衣服破了几处,脖子上还有深深的牙印。他正跏趺而坐,似乎在休息。
那个牙印该不会是我咬得吧……
听到我的动静,他才缓缓睁开双眼,但是看向我的时候,却有些微的怀疑之色。那种眼神,很奇怪。
“你醒了。”他苦笑了一下,“幸亏我跟着你,不然你发起疯来,说不定华夏就不用九黎费心了,你一把剑就能给连锅端掉。”
“哪有这么夸张……”我也有点儿后怕了,妈呀,我真的有这么大威力?
我咋不知道?
我要是一早就这么牛逼,当初也不用被主人虐成渣渣了,干脆翻身农奴把歌唱,把主人给上了,再给囚禁起来各种□□,然后解散九黎大军,带着藏剑阁那一群小贱剑重建蜀山什么的,也没后面这么多事儿……
前提是这能力不会像昨晚那样时有时无不受控制,厉害的时候跟火山喷发一样,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忽然四肢无力连动都不能动……
“话说……难道受了反噬之后,威能不是应该减弱的么?”我茫然地立在莽莽荒芜之中,四下连棵完整的树都不见了。山头光秃秃的一片,像被山火肆虐过一样,“你确定这是我?”
他也有些犹疑,沉吟了片刻,才问道,“你昨晚的灵气,确实有些奇怪,跟你平日不同……你还记得,最后与白泽的决战么?”
我闭上眼睛用力揉了揉仍在钝钝发疼的太阳穴,“当然记得……那是我唯一一次被离恨天佛使用……”
第一次上战场,面对的竟然是整个神州为之颤抖的魔君,他手中握着的是可以斩断天下神兵的大梵天剑。而我,不过是个才诞生七年的愣头青而已。
说不怕是假的,但是我看主人,也就是离恨天佛那样平静地将我我在手中,另一只手还轻轻捻着念珠,平静得就跟才吃完晚饭出来遛个弯儿一样。我就觉得,说不定这魔君是外强中干,只是看上去比较吓人而已……
白泽的样貌我也记得清晰,毫发毕现。当时他是以人形对着我们,周身被纯白圣光笼罩,身后一双巨大而绝美的羽翼随着九霄狂风簌簌舞动,冰蓝色双目随意扫过我,便令我心生怯意。
不得不承认,白泽之风华,恐怕只有大罗天境的天帝才能与之一较高下吧……明明看上去这样高贵圣洁的神明,怎么会是离恨天佛口中华夏生灵涂炭的罪魁呢?
那时的我尚且不懂复杂的东西。我只知道离恨天佛说的都是对的。主人让我做的事,我一定要做到。主人说我可以打败他,那我便一定要打败他。不管他有多么强。但是最后我到底是如何与主人战胜他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片混乱。
花痴听我说完,面现不解,“执鸾曾经说过,用血冥咒祭魂而成的剑,煞气极重,需浸润在清圣之气中七年,方能压制魔性。鸦九……你会不会是曾经短暂地堕入了魔道?可既然如此,后来又是怎么恢复的呢?”
我耸耸肩膀,“不知道啊……可能我比较牛逼吧。”
花痴猛地站了起来,断然道,“这样下去不行。你的情况太奇怪了,加上最近你本身剑气就不稳,动不动就跟疯了一样见人就砍,还是先跟我回辟邪宫,否则放你在外面,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乱子。”
哼……说我见人就砍……总比你见人就上强……
“我不去。”
“不去不行。”
“你又不是我主人,你管不着。”
“如果我不管你,你可能一暴走,就飞去找你的真·主人咯。”他刻意加重了主人俩字。我一听,就蔫儿了。
昨晚我好像确实不顾一切跟疯了似的想要回蜀山……万一花痴没拦住我,还真说不准……
我纠结了片刻。按理说和花痴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实在不应该再欠他人情了。可他说的也有道理。
转念一想,他乐意把我当他念念不忘的旧情人使劲儿想要补偿我是他的事,又不是我逼他这么想的,我纠结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