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要赖账不还,在这些欠租的农户当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租不抵债,田地里的收获不足以抵消当年租金,这才被地主告上衙门。一亩地,七成的租,剩余三成谷米根本不够吃到来年收获季节。农户毫无办法,只能再次向地主借债。一来二去。这种债务永远不可能还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实是地主为了把租户牢牢栓住。不劳而获的卑鄙手段。可是,农户没有土地,除了租地耕种,他们也别无办法。难道,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白白饿死?”
“为什么天地规则不惩罚那些坐享其成的地主?为什么天地规则不会怜悯那些被活活饿死的农户?难道。就因为土地属于地主,就必须保护地主的权益?可是天地规则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失去生活资源的流民为了得到一口饭吃,被迫卖儿卖女,卖屋卖地。这一切的背后,难道就没有权贵的影子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杨天鸿身上。青木殿主卢云光历来与杨天鸿交好,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如此看来,天地规则并非一成不变。其中,应该也有规律。只要找到了妙处和漏洞,完全能够加以利用。”
杨天鸿对着卢云光露出善意微笑:“修炼世界其实与俗世间各国的情形差不多。昊天门修炼魔功,这应该是违反天地规则最显著的例子吧!可是,昊天门现在仍然存在,也没见什么天地雷火把昊天门劈得粉碎。也许有人觉得,天地惩罚应该会在日后突然降临。可是说这种话的人想过没有: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其时间限制,“罪恶”也不例外。十年、百年、千年……随着知道真相的人逐渐老去,当年的仇人没入黄土,“复仇”二字也就变得虚无缥缈。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其实就是一句狗屁不通的废话。人生有几个十年?为什么当初不手刃仇人?一定要等到十年以后?如此一来,让仇人在这世上白白多活了很久,即便到了以后,难道你又真有绝对把握,一刀子把仇家活活杀掉吗?”
钟元宇感到身体里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亢奋,他压制住内心的冲动,目光炯炯注视着杨天鸿:“你的意思是……”
“我归元宗沉寂得太久了。”
杨天鸿不由自主加大了音量:“春日大比,弟子看到了天下间各个门派的实力对比。远的不说,就以昊天门为例,他们的实力与归元宗差不多,可是在外人看来,昊天门实力已经明显强于我归元宗。为什么?就因为昊天门在俗世之间广设站点,广收门徒。是的,收徒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这需要丹药,需要资源。千百人当中,也不见得有一个能够筑基。那为什么不能加大收徒规模,增加我归元宗弟子数量?说到“丹药”二字,限制不外乎药材和丹师。这世上除了修炼门派,还有许许多多修炼世家。若是能够把他们逐一整合,结为联盟,归元宗无形当中就多了很多援手。若是从联盟世家内部选取有资质的年轻修士,加上我归元宗的特殊功法,宗门实力必定可以在短时间内突飞猛涨。到时候,不要说是小小的昊天门,就算是太乙宫,也绝非我归元宗的对手。”
分作在周围的各殿殿主被杨天鸿这些话说得热血澎湃。即便是性情一向平淡随和的灵水殿主刘雪冰。也连连点头,目光深沉。
钟元宇毕竟是宗主,考虑事情很是全面。虽然他也被刚才那些话点燃了雄心壮志,却仍然牢牢抓住了问题重点:“与世俗家族结为联盟,自然是好处多多。但是,天地规则必定会对违逆之人进行责罚。这一点。你如何解释?”
杨天鸿笑了,他一直在等着钟元宇的这句问话。
“弟子在山下游历的时候,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在贺州,有兄弟三人。年幼的时候,因为家中贫寒,三人父母被迫向财主借债维持生计。那是利滚利的高利贷,足足赔了十年也尚未还清。最后,他们的父母被财主活活逼死。为了拿到更多的钱,财主带人上门讨要。三兄弟当中。老大生性忠厚,写下字据,愿意在财主家中永为奴仆,以抵消债务。老二投靠了远房亲戚,老三带着父母留下的牌位,从柴房里拿了一把砍刀,从此不知所踪。”
“五年过去了,老三在高人指点下学成一身武艺。他提刀杀入财主家中,灭其满门。砍掉财主儿子脑袋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兄长老大。老大被吓坏了,要求老三前往衙门自首。老三反过来劝说老大跟着自己一起离开。兄弟二人谈崩了,于是老三趁夜离开,老大呆坐在满是尸骸的房间里,直到天明,乡人报官。衙役将老大捉进大牢。县官为了尽快结案,就把老大当做贼匪强盗的同伙从重判处,当堂斩首示众。”
“老二在亲戚家得听老大的惨剧,放声大哭。从此,老二勤奋苦学。终于在二十年后高中进士。他带着官职回乡,为当年的案子澄清事实。财主一家被定为奸恶之徒,当年审案的县官也被革职查办。从此,老二为父母伸冤的美名在四方传扬,几年后,老二升职进京,一直做到了尚书的高位。”
“老三一直在山上落草。也许是杀人杀惯了,他开始把刀子对准了往来客商。杀人劫财的行当老三做了整整二十年,积攒下来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终于有一天,老三厌倦了这种生活。他隐姓埋名买了一块地,在当地做起了财主,娶妻生子。老三对以前的杀人经历很是后悔,于是在当地收养孤儿,设置私塾,大力资助贫寒学子。受过他恩惠的人当中,有好几个中了进士,对老三的资助也感激涕零,回乡以后专门为老三竖起了牌坊。从此,也就坐实了老三的“善人”之名。他一直活到了九十八岁,膝下子孙满堂,衣食富足,无疾而终。”
“这个故事并非弟子刻意编造,宗主可以随便派人下山,前往贺州探查。当地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但具体源于什么时候,已经无法考证。”
“若是天地规则真的那么管用,为什么忠厚老实的老大被县官砍掉了脑袋?身为强盗双手沾满鲜血的老三却福寿绵长?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钟元宇淡淡地笑了,他注视着杨天鸿:“你的意思是,天地规则可以改变?遮天眼?蔽天耳?”
“不!”
杨天鸿摇摇头,认真地说:“天地规则绝不可能被蒙蔽。但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改变天地规则的最终判断结果。即便是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人看来,就是两种不同的解决方式。我们只要牢牢抓住这个关键,就能合理运用规则限制。”
钟元宇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声音也带有无比强烈的探知成分:“比如?”
杨天鸿轻轻吐出一口气,说:“简单来说,杀掉一个好人的同时,也要救活另外两个好人。只要一加一大于二,天地规则也就不会计较那个被减掉的一。”
……
一切都是杨天鸿的猜测。
当然,这种猜测是建立在大量证据的基础上,并非毫无依据的空想。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杨天鸿并非无所事事。依靠孟家的财力,他知道了很多隐藏在表面之下的秘密。
比如在自己身上投下重注,把自己当做主公的孟奇,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孟奇自幼性情暴虐,五岁的时候,就因为争抢糖果,把一个同龄玩伴扔到了井里。等到大人发现,捞上来的时候,那个孩子早已淹死,肚皮高鼓着,如同喝了很多水的异形蛤蟆。
勾结奸商买卖货物,欺行霸市之类的事情,孟奇没少做。这家伙甚至还把欠债不还者的妻女卖进了妓院。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孟奇美其名曰:“最求利润最大化,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