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棺材横在甲板上,已经没有了在水里时看着那么邪门,可朱红色的漆水亮得能映出人的影子,被落日的红霞映得更加妖冶夺目。这时候围着看热闹的水手们已经散了,就留下那么两三个人在原地看守。
赵晓波一看到他们就先招呼上了:“这玩意儿真是邪门得紧,那切割器切起过寸的钢板来跟切豆腐似的,可切这个……喏,你们自己看。”
棺材头上有一块破损的新印子,切入不过十厘米左右,很难想象这就是他们切割了一下午的成果。
邓川趴着那条细细的缝朝里面看:“黑糊糊的,里面到底有什么?”
法渡上去拽了他一把:“你小心点。”
“小心什么?”邓川脸上依旧带着笑,“难道里面藏着灯神,会变成一股烟从缝隙里飘出来吃了我?”
拉里从正在捣鼓的仪器上抬起头来:“里面如果真的有尸体,经过那么多年的腐化之后也会产生致命的病菌,最好不要去碰。”
他这么一说,法渡的注意力反而被吸引了过去:“你们刚才在调试的是什么设备?”
“便携x光,我们打算先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昆廷拿出一张x光片,表情显得很困惑。
法渡仔细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一整片到底是什么?”
拉里认真的回答:“里面装满了液体,或者是棺内有金属铅层,隔绝了x光。”
“也就是说还是无法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法渡皱紧了眉头,“下水的人呢,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赵晓波摇头:“不知道,他们今天深水作业的时间太长了,上来之后都累瘫了,这会儿全都休息去了。”
“休息去了?”法渡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连命都不顾也要赶在今天下水开棺,棺材捞出来了反而全都休息去了?”
“不去休息又能怎么办?反正棺材也打不开,人总不能不休息吧。”杜伟在旁边不冷不热的说完,扭头奔餐厅去了。
邓川站起来拍拍法渡的肩头:“发生什么事有船长担着,你就别瞎操心了。”
“那个通道……放棺材的通道里满是残缺的尸体,我不认为他们都是自然死亡。”法渡摇摇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兴许是为了抢夺宝藏自相残杀呢?”
法渡摇摇头:“就算是自相残杀,也总得有让他们自相残杀的理由吧?如果以前上船寻宝的人全都自相残杀而死,今天他们却那么顺利的把棺材取出来,这根本说不通。”
邓川忽然笑出声来:“按你的意思……是这棺材自己想要被带走的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总之你离那棺材远点。”法渡有些窘迫,虽然他一直有种古怪的预感,可被邓川这么一解说,连他自己也觉得荒谬。
邓川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我最喜欢这些超自然的东西了,如果它真的那么玄乎,那我更得仔细看看那棺材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法渡:……
“你们都小心点,让开让开。”杜伟带着几个水手过来就朝棺材上捆绳子。
法渡看着觉得奇怪,忍不住追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杜伟答道:“船长的命令,把它先拖到底舱去。”
“你们不打算开棺了吗?”
“这不是打不开吗?”杜伟也很无奈,“既然打不开,总不能一直放在甲板上啊。看着发怵,人来人往也不方便,万一遇上海警更是说不清。”
“那……我去看看下海打捞那些人。”法渡点点头,扭头又望向邓川,“你和我一起去吧,你毕竟是学医的。”
“看他们干嘛?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有什么好看?”
“走吧走吧,就当陪我行吗?”邓川对于棺材的兴趣显然远高于对人的兴趣,却被法渡生拉硬拽的拖回了船舱。
板爷他们几个都住在右弦梯下面的舱房里,法渡拽着邓川下去,却发现几个舱房的大门都开着,只有一间的门关着。要说他们是在睡觉吧,又都不在舱房里,要说他们是凑在一起商量事情,那间关着门的舱房里却又没亮着灯,在门口听着也没有人声。
“搞什么名堂,人都不在?”邓川大大咧咧的敲着门,半天也没有回应。
法渡也想不通:“这船就这么大,不在这里又会在哪里?”
话音刚落,舱门忽然开了,板爷从里面探出半张脸:“有什么事?”
“人都在这儿吗?”邓川也算反应快,懵了两秒之后接上了弦,“你们今天水下作业时间太长,我……船长让我替你们检查一下。”
板爷直愣愣的回答:“我们没事。”
“你们说没事就没事啊?有事没事得我说了算。”邓川侧了身子,“让我进去。”
板爷朝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我们没事。”
因为多走了这一步,走廊上的灯光映照到他脸上,他的脸色变得非常怪异,那不是极度疲惫和缺氧之后的惨白,而是泛着古怪的青光。
“邓……邓川。”法渡拽了拽邓川的胳膊,他看不透板爷双眼里的情绪,只觉得那不是单纯的疲惫和淡漠,而是一片空白。
他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