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满意,慕长云顿感一身轻松,如今日已偏西,或可在雪景中欣赏一番夕阳落日?难得来此一趟,若不能多领略些雪山的壮丽风光,岂不可惜?
仰头望去,洞顶有些高,若是想依靠轻功直接跃上去,怕是不能够,所幸还有不少高高低低的藤蔓可以借力,精于此道的慕长云并没有费太多功夫,便踏上了洞外的雪地。
脚下的山崖并不是最高的山峰,但风吹过脸庞,依旧十分凌冽。不远处的珠河峰十分好认,峰顶连着的四个凹陷,让整个山峰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被握紧的拳头。
西边的斜阳已经不太耀眼了,周围一片绯红的云霞将整片雪峰都染成了金红色。偶有一只苍鹰在头顶划过,更是给这壮丽的景象增添了几分苍凉。
慕长云一边赏景,一边就想起了昨日柳栖雁对他说的那番话。昨日里只觉犹如破障的钟声,响彻心肺,而现在看着这茫茫雪山壮阔的景色,竟让他感到心中豪气顿生,一跃而起,拔剑起舞。
山雪皑皑,天霞邈邈,剑如游龙,人似苍松。柳栖雁飞跃而上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慕长云并没有练多难得的剑法,对他来讲,日日清晨,沉心静气,反复练习的慕家剑法十八式,足以诠释他对于武学所有的理解与追求。最早家中传下的是十三式。在他还没能全部掌握的时候,家中仅剩的长辈,他的祖母也最终离他而去了。
不得不以少年的肩膀扛起一家的重担,他心中并非没有怯懦与彷徨,但保护妹妹与家业的决心让他破开了眼前的各种迷障,在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慕家家主时,也终于将十三式慕家剑法融会贯通。
那是他第一次小有所成,那时他的剑,是意气风发的。
而上一世死去后充满了不甘,家业分崩,亲人亡故,妹妹们更是日日煎熬,他心中苦闷无法发泄,唯有以无形的灵魂继续舞剑,继而在十三式后又融入自创的五式剑法。而那时在剑意游走中的,唯有难言的沉郁和激愤。
如今,一世重生,得天厚赐,他在此时此刻终于拨开了心中纷扰,下定决心,为守护家园而走入这纷乱诡谲的武林。
此时的慕长云犹如扫除了捆缚他灵魂的最后枷锁,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灵清目明,心无旁骛的境界。
我便是我,何必管这是俗世,是江湖,是商民,或是侠客?
行走天下,只为一心。
第十九式,惊云破障!
如今终于完成了数度添补的慕家剑法,慕长云收势立于山巅,闭目平心,只觉一种难以言说的洒脱淡然之情,在胸中徘徊。
柳栖雁站在一边看得说不出话来。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欣赏绝妙剑术,那么后来就是震惊,然后震撼。不过看个景赏个雪,武学境界就突破了?!要不要这么逆天,你让武林中苦苦挣扎的各种苦修派怎么活?!
在慕长云的剑意中,柳栖雁能感受到他决绝的心意,不禁感叹,天分这东西,真是让没有的人心塞。若说之前的慕长云,柳栖雁与他对战能有七成把握胜过,那么如今破了心障,再创剑式的慕长云,柳栖雁已无法断言自己可以胜过了。
转目一想,如今他二人互为盟友,慕长云能想明白,于他而言不是坏事。他一点也不想在未来的某天,听说或亲见这人被人谋害成功的情形。更不必说他心里有了那些隐秘的情思,更是恨不得把这人如珠似宝地护着。
“恭喜!”真心实意。
“多谢。”春暖花开。
柳栖雁觉得这凌厉的山风吹进心里就成了和风拂柳,他敏锐地发现,慕长云对他的态度更为缓和亲近了。
这时候必须打蛇随棍上,赶紧开口:“慕公子,你我如今相熟为友,何不换个称呼,这般公子来公子去的,岂不见外了?”
慕长云闻言一愣,其实友人间亲昵相称通常都是喊对方的字,就如他唤池天蕴作“静言”、王凌飞作“学文”一般,但他家中长辈早逝,及冠时也只忙于家业草草过去,并没有人为他取字,如今柳栖雁这般要求,倒是把他难住了,不喊字直接喊名,会不会太亲近了点啊?
想起之前在叔祖前,这家伙那百转千回的“长云兄”,慕长云打了个冷颤:“在下并未取字,柳公子不妨直呼长云。”眼神警告,喊的时候语气一定要正常点,不然不保证哪天会不会忍不住手痒拍死他。
柳栖雁会意一笑,满意接口:“在下也未曾取字,那长云也直呼在下栖雁,如何?”
……不知为何,慕长云憋了一下,总觉得喊不出口,横竖这人比自己年长几岁,不如就喊:“栖雁兄。”
“长云还是这般客气。”柳栖雁心情甚好,目光顾盼间俱是风流,知道这人脸皮薄,能有这般进步,已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