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道消,不过一瞬,亦如凡夫俗子,灰飞烟灭。
能超越大道,窥得无上奥妙的又能有谁?
“误也,误也……”道袍年青人泪流满面:“若早得见此书,我又何必去炼拿劳什子金丹?”
断裂的石板路上,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对着路边的石佛,拼命磕着头,额头磕得血肉模糊,依然不曾有半点迟疑。
许书生正送了那白姓年青人下山,见着那妇人如此举动,心生不忍,忙上前劝道;“心诚则灵,何必如此。”
却听得妇人哭诉道,本已远嫁外地,因思念亲人,好容易说动了夫婿得以回来探亲,但没想到,儿女因随孩童玩闹,失足掉入墓穴,昏迷了多日。
好容易醒了过来,却是神智不清,嚷着梦中为鬼怪所缠,及至醒来,却仍见鬼怪出没身边。
日日悲啼愁叹不止,茶饭不进,请医问药皆是无效,道士和尚神婆巫汉亦是无用,满天神佛皆拜遍了,也是依旧。
夫婿难免怪责于她,因听得远亲提及此尊菩萨甚为灵验,若发了愿再磕上九百九十九个头,定能心想事成。
许书生听了,又是可气,又是好笑,指着山坡上的寺庙说道:“我住在这庙里也有半年了,倒不曾听得香客里有这般说法,别是贵远亲弄错了罢。”
妇人一听,面上血色全无,心中隐隐猜到,乃是远亲哄骗于她,身子一晃,再支持不住,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淌了出来。
许书生一见,顿时慌了神,他一个读书人,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是见不得这些愚妇行径,但是却未想过能做出这些行径的人,大多都已是濒临绝望了。
最后的一丝幻想被戳破,情绪崩溃也就自然难免了。
眼见着许书生规劝许久,那妇人依然是木然流泪,穿着道袍的年青人提点了一句:“既是被鬼怪所缠,可曾拜过后土没有?”
许书生听了,灵光一闪,忙说道:“是了,后土娘娘身化六道,掌管幽冥,若是去拜她,肯定有效。”
那妇人眼中点亮希望的星火:“当真。”
“读书人不打诳言,我再教你一段话,你记得拜娘娘的时候念一念,供奉娘娘时,无需香烛祭果,最好用五色土壤……”
许书生如是说着,他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道,他这没打诳言,乃是转述书上的话,真假与他无关。
迎春花开得甚是热闹,雨一丝一丝地下着,随风飘摇,时断时续。
贾琮坐在窗前,托腮看着窗外雨景,唉声叹气。
若是在池塘边,赏雨观花,喝茶看书,是何等惬意?
可惜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他现在都无法达成。
因为大观园还没建,荣国府里的池塘,早填了给贾赦的小妾修房子。
出府去呢?
给赵国基捐了官之后,贾琮连出府都不容易了。
贾环出府去找赵国基,还可以说是去替赵姨娘送东西,他和赵国基一点关系都没有,想找个理由都不容易。
不知道,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正在懊恼郁闷中,贾琮忽见得丫头过来说道:“老爷听说瑞大爷病了,让琏二爷和哥儿过去瞧瞧。”
贾琮听得这话,正和心意,忙换了出门衣裳,随贾琏往贾代儒家去了。
到得贾代儒家中,老仆引入内室,贾琮和贾琏尚未拜见。
就见得贾代儒老婆冷冷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贾代儒。
而贾代儒也死死地盯着他老婆,两口子也不说话,只是对视,贾琏和贾琮顿觉莫名其妙,满身都有些不自在。
“老太爷和老太太,你们这是……”
贾琏没忍住,开口问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便是病急乱投医,也不是你这样乱来的……”贾代儒苦口婆心地劝着他老婆:“明儿我去求张道士,让他来瞧瞧,总如了你的愿了吧。”
贾代儒老婆顿时来了气:“拜后土娘娘怎么是乱来?亏你还是读书人,连皇天后土都不晓得。你读的是哪门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