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做的,却是同样的事情。
不尽长江滚滚来,眼前却没有那片滔滔不绝。
……
……
“谢参赞,之前内人的事情,还要多谢你。”
谢小满回到自己的营帐时,郗超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郗超看着谢小满的眼睛,精细的察觉到了她两腮处微红的指印,很聪明的没有多说。
谢小满四下看了看,没有茶水,甚至没有热水,没有待客的东西。
“不必了,我并不渴。”郗超微微一笑,“而且,我这次来的目的,一旦说出口,恐怕谢大人只会有逐客的心思了。”
谢小满闻言点了点头,依言不再找寻他物。径直在郗超面前隔着案几坐了下来。
“我这么说的话,谢大人怕是以为我恩将仇报了。”郗超苦笑了一下,“只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我知道郗大人的意思,”谢小满笑了一下,“我毕竟是一介女流之辈,在军中混迹实在不妥,应该早日离开,对不对?”
郗超苦笑着点头:“谢娘子是聪明人,这意思。我是跟大将军说过的。大将军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在我看来,这是必行之事。”
说到这里。郗超坐正直身,冲着谢小满躬身一礼。
宽大的袍袖洒洒落落,翩然风度中带着郑重,着实漂亮。
“还请谢娘子放心。郗超内人的命是您救回来的。此恩必定不忘。除了留在军中这一事之外,不论谢娘子您要求任何事情,郗超必定效犬马之劳!”
谢小满看着他躬下的身子,侧身避让。
秋天的气息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不论在何处,它都会渗透进来。
秋风从帐篷的门帘缝隙里吹进,带着萧瑟的气息,让人忍不住畅叹。
“其实。我跟郗大人您是一样的。”谢小满看着郗超发丝中偶尔晃眼的白发,轻声道。“除了这件事情,其他的都可以答应。”
郗超闻言,面色微白,缓缓起身。
“我能问问,到底为什么么?”郗超声音沉静。
谢小满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郗大人是聪明人,哪里需要我多说?”
她没有办法提及夏花的事情,更加不清楚郗超和桓温他们,对于夏花的身份知道多少。
这是神与人的区别,这方面的事情,他们知道的越少,应该就会越安全。
当然,这种想法正确与否,谢小满并不清楚,也无法验证。
神念这种东西,又哪里是她这种寻常人能够企及的?
郗超索性也不再说话,二人相对沉默,各怀心思。
许久之后,郗超才缓缓起身,微微躬身告辞。
“郗大人。”谢小满想起了什么,将他叫住,“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问的。”
“谢大人请说。”郗超将一派温良恭俭让做到了极致。
“这次北伐,桓温是筹谋了许多年的吧?”谢小满凭着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思付着问道,“如果这次北伐失败了,征西军自然是元气大伤,这一点不必多说。但若是北伐成功了,夺回了洛阳城,您觉得,朝中众人会同意迁都么?”
这句话,问到了郗超心底最软的那块肉上。
他霍然抬头,看了谢小满半晌,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叹息。
“安石公有一位‘未若柳絮因风起’的侄女,就已经让人欣羡不已了。只是未曾想到,小满娘子才是真正的高才,竟然能够一眼看清时局。”
谢小满摇了摇头:“我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郗超哪里信这话,这时便微微一笑,道:“猛虎之于山林,或进,或退,或守。退则悬崖万尺,守则虎视眈眈,进则肝脑涂地。既然无论如何都是差不多的结局,桓大将军想要做的,只是眼前的事情罢了。”
“郗大人所思所想,亦是如此?”
“亦是如此。”
谢小满点了点头,踟蹰着道:“郗大人应该知道,我们修行之人,也有洞察天地之能事。更有甚者,能够看透古今,前后百载尽在眼前……”
“的确听说过,只是那等高人,恐怕是云深不知处的罢!”
“我有一言,君可一笑置之。”谢小满极为浅淡的一笑,“与其如鲠在喉、如芒在背,不如早日壮士断腕,毕竟……不破不立。”
郗超闻言,猛地看向谢小满,面露震惊之色。
谢小满面露认真之色,沉吟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我有嘉宾,鼓瑟吹笙。郗大人,人生几何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