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吧，习惯了……”

“你又不是法门寺的贾桂，”陶唐估计叶听不懂这个典故，也没解释，“我至少可以当你的叔叔了，让你坐，你就坐。这就对了，叶啊，你家是哪里人啊？”

“杨村……离厂不到十五里……”叶记得自己跟他过，但他显然没记住。

“叶，我要向你检讨，我真忘了你是临时工。你来厂几年了？”

“快两年了……”

“怎么进厂的？”

“我二叔是个包工头……主要揽了厂里的活儿……他找了人，我就进厂当临时工了。”叶媚低着头，双手铰着衣襟。

“哦，一直在招？”

“不，在三分厂干了不到三个月就到大招了，后来才来的招。”

“明白了。叶，你现在每月拿多少钱？”

“固定的100，奖金不等，大约可以拿00吧。”

“杨村我知道……你跟你二叔干，比这个多吧？”

“我喜欢这儿……”

“为什么？”

“我不知道……”

陶唐喝了一大口茶水，“叶，我答应你留下，我话算数。可是，你要明白，招待所服务员这个岗位是不养老的，而且收入低，还学不到什么技术。这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

“考虑过……”

“怎么考虑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跟我。”

“我想争取能转正……只要转正了，分配我做什么都行。”

“叶，我是红星的总经理，给你转正是可以的。但我要考虑像你这样的情况还有没有？还有多少？所以，我可以留你在这里继续做临时工，但不能答应你转正。明白吗？”

“我明白。”

“真的明白？”

“陶总，您是好官，我相信你的。”

“哈哈，你这个丫头啊，什么是好官？你能分清好官坏官？”

“能……”

“这么你倒是可以到纪委工作了……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懂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

“陶总，我知道他那样要求我是不对的，除了您刚来我报告过他两次，后来再没有泄露过谁来这儿找您……”

“哈哈，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因为来我不干见不得人的事，别是一个的办公室副主任，便是我的领导，知道了又能如何？我有毛病才怕人知道，没毛病怕什么？”陶唐严肃起来，“我要跟你的不是这个，是我的一人生经验，供你参考吧。叶，人生很短暂，几十年不觉就过去了，年轻该干什么，中年老年该干什么，自己要有个谱。像你这样的年龄，要多读书，多学习，特别是学习生存的技能，俗话，技不压身啊，你有生活的本领，就可以不看人的脸色了，特别是那些不地道的人。还要好好地谈个对象，嫁个好丈夫，这才是你该干的。这个世界上，别人是帮不了你的，包括你的父母，最可靠的还是自己，自己靠不住，别人一定靠不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

“你不一定懂。因为我在你这个年龄也不大懂。是生活教会了我……关于那件事，不要对任何人。假如你们经理主任问起来，你就我不让你走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要。记住了？”

“我记住了。”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累了，要休息了……”

“谢谢您。”叶媚起身给陶唐鞠了个躬。

叶媚走后，陶唐锁上门，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想心思。贾建新肯定是受人指使的，一个年轻的副处级不可能想着跟总经理掰手腕，这丝毫不用怀疑。可以断定，贾建新在得知情况后一定吓的要死，但自己是不会如处理权建和一样处理他的，当然，把叶媚抛出来，贾建新就完蛋了，会死的很难看，从此在公司再无立足之地。那不过是出了口气，于大局无补。留着他不动，反而效果会好的多……

陶唐的思绪转到了下午的老干部座谈会上。这个会是他提议召开的，后面还计划开几个会，包括营销大会和科技人员座谈会。科技人员座谈会随时可以开，但营销口就有些顾虑。他跟左云的谈话算是放出了一个气球，如果风平浪静，那么左云这个女干部就可以用，如果惊动了一片，也没什么坏处。直到现在，营销口的内幕还隐藏在重重迷雾中，包括市场的运作方式。李珞曾主动他要做一次汇报，但迄今为止没有动作，他不催，主动权交给对方。最大的顾虑正如吕绮所，市场在营销部手中，具体地讲，就在那些营销员手中。吕绮既然意识到了这，明事实基本存在，同理，他相信李珞或者刘书林也未必能真正掌控营销员……大刀阔斧地整顿营销是不行的，一来自己没把握，二来自己尚未想好该怎么办。来去还是个机制问题，新的机制没想好，旧的机制最好不要动。有规矩总比没规矩强……

老干部们的意见极多，发言有很大的火药味。当然他们不是冲着他来的，相反，几个退下来的老领导了一大堆自己的好话。他并不在意那些对他的表扬，他知道，等他的施政纲领逐渐展开，意见就会取代表扬。这绝对是规律。老干部们对红星存在的**问题深恶痛绝，了好几个领导和部门的名，让主持会议的赵庆民和参加会议的郭涛坐立不安。令他惊异的是，老干部们的**名单中竟然没有李珞！这是怎么回事？在红星塌方式**中，李珞竟然能独善其身吗？他不相信。如果左云反映的问题属实，很难相信李珞可以置身事外……

老干部们强烈希望自己彻底清查红星存在的**问题，但那是不行的，清查**容易，搞好经营却难。红星依赖的就是这么一支队伍，他手里没有预备队！老人家在91事件后对bj军区采取挖墙脚甩石头掺沙子的办法他学不来，至少他没有沙子可掺。“五一”休假回京见到冯世钊时谈到了班子问题，他不同意调整的任何动议，认为现在不适宜动——除了出现杨文欢和宋悦的情况。听冯老总的言外之意，他对赵庆民和郭涛都不甚满意，恰恰这两个人却是打开红星局面的关键人物……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抓主要矛盾，红星的主要矛盾就是经营，而经营的关键是先把规模做起来！在燕京时冯世钊问他，今年最乐观的可以搞到什么局面，他了个数字，100亿。冯世钊是明白人，当即，如果你搞出100亿，明我选对人了。

能不能搞出100亿，就看五六两个月了……黑暗中，陶唐目光炯炯地望着头上灰白色的灯罩，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