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来匣中的玉简并非都刻了蜀山剑派的标记。在匣子的底部还有寥寥数片质地极差的玉简。
探入神识粗粗的扫过,那些刻了标记的玉简上皆是出自蜀山剑派的炼器法门和那中年儒士平素的一些手记。依照时间标记一片片码放的整齐。
在最后一片玉简之上,除去写了一半的炼器记录,还有八个大字:妖不为恶,为何杀妖?!
这八个字刻写的张扬,连原本的记录都被盖了一半去。字迹深镌,笔画间多见顿涩。即便隔着一片玉简、隔了那么远的时光。仍然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刻字人的悲愤与哀莫。
苏锦歌想要的炼魂为灵的法子,却是在那几片质地极差的玉简当中了。
蜀山剑派历来以荡尽天下妖魔为志。不知那个中年儒士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最终叛出宗门与花妖来到了荒渊,躲进毒沼域里做了一对避世夫妻。
人与妖是生不下孩子的。两人相守日久却偏偏生了求子之心。中年儒士与花妖以自身大半修为为代价,才换得一个婴孩。
人的寿命终究不及妖族。中年儒士散去了大半修为,寿限也便不远了。为求继续与花妖相守,生出了将自己炼为剑灵的疯狂念头。他半生痴于铸剑。在最后的那段岁月里,更是****锤锻试验。将那半生的经验与见闻都用于钻研将自己化为剑灵之法。
或是苍天怜惜有情人。在他寿命耗尽之时,终得一稿。花妖按照他的手记将他的遗骨血肉融入铁水锻造成一把宝剑。拘住他的魂魄投入剑中炼化成宝剑之灵。
因为是写给花妖铸剑炼魂时参看的,所以这一段关于手法的记载也就格外详细。这种法子与那帛书之上所载有相似之处,却又有极大的不同。
虽是直接炼制魂魄,却要用到生前的肉身。
她又能到哪里去寻丹阳仙尊的肉身呢?且丹阳仙尊也不是单纯的魂魄。恐怕也不可照搬。
不过,能拿到这些苏锦歌已经满足非常。有了两样参考,假以时日必能钻研出一个可行的方法。
离开毒泽域后,苏锦歌便将黄六放了出来。此时的黄六尚在猜出真相的兴奋之中。通身上下无不透着得意。
苏锦歌却犹还沉浸在那片片玉简所记述的时光中。面上便带了几分喟叹和忧思。
一张笑脸对上一张苦瓜脸。黄六更是兴奋了些,待要说些什么便觉察到一股魔气迅速的向这边靠来。不觉皱起了眉头。如今这偌大的妖域是成了行脚驿站了吗?怎么人修跑了进来瞎溜达,魔修也大喇喇的在荒渊之中随意行走。
苏锦歌的修为不及黄六。可那道魔气行走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黄六表示讨厌的声音还未出口,她便也感到了那股气息。
下一瞬,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已经到了近前。
苏青雪孤身一人踏风而至。
她身上的气势骇人,黄六马上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手臂一伸夹起苏锦歌来便逃没了影子。
苏青雪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取了一块青金色的骨片面具覆到面上。一个纵身便消失在毒沼域那滚滚的黑烟之中。
黄六奔逃许久,直到他觉得安全了才将被颠簸的七荤八素的苏锦歌放了下来。甩甩尾巴,无不庆幸的道:“哦呀,幸好跑得快。”
虽然身体极端不适,苏锦歌此刻的头脑却是清明的。
苏青雪究竟是套了多大的光环,修炼的进境如此之快,就是化形妖修在她面前也没有一战之力。她来到荒渊又想做什么?
苏锦歌甩了甩晕沉的头,站起身来。
妖域的天空是五光十色的,奇异而瑰丽。然而就在苏锦歌站起身的一瞬间,那瑰丽的五色当中陡然出现了一抹碧空。仿佛五色的湖水中倾入了一泼蓝墨。湛蓝的颜色在那一抹处慢慢的荡漾开来。
沉闷的轰鸣之声自地底传来,脚下的大地微微颤动着。接着更巨大的声响自他们身后爆出。
风中那半似清甜半浊涩的味道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新的泥土气。
黄六面上闪出了惊惶的神色。
地动山摇随之而至。
黄六望着那爆发出响动的地方,喉间发出了低低的吼声,唇齿退还了原相,尖厉的牙齿在风中露出了森森白光。他扬起脖颈长啸一声,屈身一跳便向着那响动处纵跃而去。
苏锦歌在晃动的大地上来来回回的纵跃着,躲避着因大地的剧烈摇动而生出的危机。此刻见黄六奔跃而去,便紧追其后。
发出响动的地方恰是毒沼域。滚滚黑烟已经消散,裸露出一大片深紫的泥沼。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沼泽的东南慢慢形成。泥水顺着漩涡慢慢的沉落。
随着地底的轰鸣震颤,大地似是再承托不住这沉重的泥沼,顷刻间漩涡塌落。裂隙自此处开始蔓延向四面八方。
花妖王正抱着婴孩踏剑逃离。就在她将要赶到黄六身前时,一股风漩自那裂隙中心生出,吞卷着四周的一切事物。将花妖王的身体向后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