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船工说与我,在叶城以下,直到白蘋洲,水流都会平缓!”
既然如此,那为何此处,水流又会下落!
飞流直下三千尺,若是水,合而分,分而合,自然会再汇聚在这河流之中,而若是人——只怕唯有粉骨碎身的下场!
顾雪衣心中大骇,猛地催动灵力,想要带着这片木板逆流而上。然而若只是他一个人或许还可以,这木板上分明却还另有两人。傅少棠眼睁睁看着他脸色转白,然而木板漂流速度不过迟缓了些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蓦地抬目一望,环顾四周,已经将水中狰狞礁石全部收归眼底。
傅少棠猛地伸手,握住顾雪衣手腕,迫得少年散去灵力。
“变回来!”
“什么!”
“变回来,我带你出水!”
“……少棠!我运起灵力,也许能够……”
“没得也许!”
顾雪衣一顿,为他语气所骇,终于点头。
傅少棠见得他同意,再不迟疑,一手将白沧河抱在怀里,一手却扣住顾雪衣手腕,蓦地全身发力,一跃而起!
刹那间丹田剧痛,逼得他脸色发白,傅少棠却再无暇去管,只能将真气提到极致。此时水流之急,已经无法形容,卷的浊浪滔滔,各种漂浮之物滚滚而过,唯有些许礁石,稳稳立在水间。
“抱住我!”
傅少棠一声清喝,少年毫不迟疑,立时抱住他腰肢。他手上这时候不知何时出现些许碎石,猛地手中用力,一片被打向水中。
顾雪衣探头去看,却见那扁平石片被打出,不知道是何缘故,竟然在水上飘起,还未沉下。也就在那一时,傅少棠飞身跃起,恰巧踏在那片碎石之上。
他的身体不由得沉了一沉,然而还在空中,第二片碎石便已经被他打出,便在这时傅少棠一声轻啸,落下的身体诡异拔高,竟是刹那间飞身而起,又落在另一片石子之上。
如此往复再三,时而脚踏石子,时而脚踏礁石,他竟是抱着两人逆流而上,硬生生从河中腾挪到了山崖之边。崖岸高深,没得落脚之地,傅少棠便唯有如此反复,终于在一处,看见了一方低矮崖壁。
此时此刻体内真气早已是衰竭,唯凭心口一气,让他强撑。傅少棠目光一转,已经掠向崖壁上老松。
“抓的住么?”
“抓得住!”
咆哮水声中人声几不可闻,然而两人却是心意相通。顾雪衣听闻刹那便知晓他意思,自己便先松开了手,便在那一刹那,只觉得自己飞身而起,竟然是被人甩了出去。
然而不知道为何,那力道竟然差了些许,顾雪衣眼睁睁看着自己手离老松越来越近,心里却明白,便是到了最高处,也够不上那枝桠。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手中蓦地出现一缕鲛纱,堪堪吊住了老松斜枝。
便在那一瞬,踩着山石的人飞身而起,脚方才踏上矮崖,蓦地身体一歪,整个人都直直的倒了下去。
“少棠!!!”
是谁,在喊他?
目中依稀是熟悉容颜,其中神色几乎教人心碎。傅少棠一时怔忪,他竟然从未见过,顾雪衣焦急至斯。然而身体的天旋地转却由不得他,少年嘶声欲裂,傅少棠堪堪搂着白沧河转了个身,不想让这孩子受半分伤害,自己却重重地跌在了矮崖之上。
想要提起一股真气护住周身,然而丹田却空空如也,绵绵不绝的痛感让他不能称心如意。傅少棠背部压上碎石,登时间刺痛不绝,喉头蓦地一甜,险些将血都咳了出来。
他抿唇紧闭牙关,不教自己露出丝毫异样,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究竟苍白到了什么地步。
平生仗剑快意,却未想今日,落魄至斯。
傅少棠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喉间腥气,却听到连绵不断的呼声,一叠叠,尽皆是他的名字。
“少棠……少棠……你怎么了!”
他勉强睁开眼,却见老松桠枝之上,顾雪衣满目仓惶。少年收起鲛纱直直跳在崖上,没有站稳,落地时一个踉跄。傅少棠欲开口提醒,然而喉间腥气竟是厉害得压都压不住。
顾雪衣踉踉跄跄,直直扑过来,抓住了他手腕。傅少棠只觉得一股迥异于真气的东西转入了自己经脉,心里便明白了,那就是灵力。
他睁眼,不语,静静凝视顾雪衣。少年面上惶急神色如此明显,便让他看着,也是心疼。
“你的真气呢!少棠,你的真气呢!”
傅少棠终于将喉间腥气压下去,于是勉强笑了笑,面色一如往常:“出了些岔子,不妨事。”
他见得少年那一刻仿佛哽住,于是低声道:“也没得什么……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