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大不以为然,忖道:“知你者,李逸臣也,大炮是人开的,你封它个大将军有什么用,这皇上果然昏庸,”心中更有几分瞧他不起,懒懒散散地说道:“救你也是赶巧,当时我可不知道你是皇上,守城是应该的,国破家就亡了,这些道理我还懂得,”
隆庆笑道:“兄弟有功不居,正是丈夫本色,”
常思豪道:“其实我沒什么本事,杀急了就是抡着刀砍呗,大同总兵官严大人倒是很有本事,可惜当时太原的于抚台和马总兵按兵不动,不予支援,否则人手若够,那一场仗还能胜得更漂亮些,”
隆庆皱眉道:“有这等事,边防联动,原是一体,哪有只求自保不顾他人的道理,金吾,”刘金吾:“在,”隆庆:“将此事交归兵部,让他们查办核实,好好处理,”刘金吾道:“是,”
常思豪心中暗乐:“你大爷的,这回于耀亭和马林成就有果子吃了,沒想到老子一句话也这么好使,看來权势真是好东西,妙妙妙,老子也跟你们玩一回杀人不用刀,”眼见这皇帝处理军务说话挺干脆,对他印象也稍有改观。
这时冯保告进,说道卢靖妃后事已经处理妥当,隆庆点头,命他陪侍左右,常思豪向他斜瞄了一眼,心想:“沒想到今日你能离老子这么近,我现在虽有内伤,可这膀子力气还在,把老小子当场掐死却也不难,”想到这里,屁股便挪了一挪,把膝盖调整到对着他的方向,忽然闪念:“不行,小公子还沒下落,”欠起的屁股又落了回去,暗嘱自己道:“老毛病总改不了,把气沉住,着的什么急,”
冯保看他欠身挪屁股,以为有事要吩咐,含笑俯身以待。
常思豪见他这般恭谨,想到刚才给于耀亭和马林成使坏的事,心中不由暗乐:“这回咱们有的玩了,”装模作样问道:“这位公公贵姓,”
冯保瞳孔收缩,刚才经过一系列的事情,话也说了不少,常思豪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姓氏,现在來问,显然别有意图,心里加了小心,躬身道:“奴才贱姓冯,”
常思豪道:“哎,公公太客气了,你这姓怎么是贱姓,明明贵得很呐,”冯保连道:“不敢当,不敢当,”常思豪道:“你看你姓冯,那不就是二马吗,至少比姓马的多一匹马,加一起两匹马,那就值钱得多了,”
冯保满面堆笑:“是,是,谢千岁夸奖,”
常思豪点头继续道:“哎,不客气,我才发现,你这姓也真是好,你看骡子的骡,一个马,一个累,说明一匹马干活比较累,你却有两匹马,那岂不是干什么都轻松自在吗,”冯保点头:“是是,奴才在皇上身边伺候,虽然事情繁多,总是忙不胜忙,不过心里想着皇上的巍巍圣德,天恩眷顾,自然精神百倍,干什么都轻松不少,”
隆庆笑道:“兄弟,你这字解得有趣极了,仔细一想,还当真是大有道理,”常思豪笑道:“我也沒怎么读过书,认识的字少得可怜,不过既然是乡下人一个,对驴马骡子这些牲口总还算是熟悉,”
冯保眼睛转转,似乎感觉到他这话里,像在骂自己是牲口。
隆庆问道:“听说现在民间生活大多贫苦,不知兄弟家乡过得怎样,”
常思豪叹道:“那就得看年景喽,闹干旱之前倒还有过两年不错的时候,有的人家还能养些鸡鸭猪狗,不过这些家畜都是小牲口,马呀牛啊的才算是大牲口,我们村子穷,每五家有一个大牲口就了不得了,一家有两个大牲口的,便算是富贵得很啦,”每说到一次“大牲口”的时候,便含笑向冯保瞧一眼。
隆庆嗯了一声,道:“边境被鞑靼、土蛮的番兵连年骚扰,人丁不旺,一个大牲口可顶好几个壮劳力,”
常思豪道:“可不是么,他们破城关过來,主要就是杀男人,奸女人,摔小孩子抢牲口,而且抢的都是好牲口,那些阉过的、老弱病残干不了活儿的,他们却一个也不要,”
冯保站在旁边陪笑,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隆庆道:“永亭,”冯保躬身:“皇上,”隆庆道:“从明天起,朕不吃驴板肠了,告诉御膳房,把驴都放出去,送往边境,分发给农家,”
冯保深知皇上不喜山珍海味,专好这一口,忙道:“皇上,咱们大明幅员辽阔,几头驴子可也算不得什么,您也不能过于节省了,”
常思豪道:“咦,我听说皇上是金口玉言,说什么便是什么,原來也是可以随意顶撞抬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