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不得不佩服叶西辞的大胆。在一个儿子面前,撺掇人去杀自己的父亲,他就不怕捅了篓子事情传了出去,他想逃出京城都是难事。当然前提是他的父皇知道了这件事。
但他会让父皇知道吗?
云王没有回答叶西辞的话,虽然他很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切切实实的意识到自己其实是真的想自己的父皇早些死的,但这些话绝不能宣之于口,要咽在肚子里,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想法,却不能够仅凭猜测便定了他的罪。
但是,叶西辞的提议他不是不心动,只是他无法相信这个人。
他是大承的安王世子,站在国家的角度,他是敌人。但是,也如他所说,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与朋友,只是利益足不足够而已。
若是站在不同国家的角度上,他们确实是敌人。但是,他们又没有最直接的利益冲突,并非不能缓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重要的是,他想要听听,这个人究竟有何高见,能够算计到父皇这个多疑的老狐狸。
“王爷无法信任我也是人之常情。”叶西辞见云王不说话,只是笑的有些敷衍暧昧,便知他对他防备甚深。
于是,他说完了这句话,便开始观察起屋子里的摆设,再也不多言。
这就完了?
云王还等着听下文呢,可偏偏叶西辞却不说了。
这让云王很纠结。
然后呢?难道不用劝劝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说的他心动,说的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动手。难道不该如此?
可他为什么就再也不提了?难道他真的是在调侃他不成?还是其实他是谁派来试探他的?
叶西辞也不是不急,但他深知,和人谈判时,要将主动权抓在手中,就不能太操之过急,否则只会叫人抓住痛脚,反倒失了先机。
他心里确定,云王对老皇帝的亲情十分淡泊,说这是源于萧家的血统有些过激,但这其中,老皇帝的教育方式绝对要付大半的责任。
再兼之,老皇帝百岁高龄了,却一直霸占着皇位不肯退让。内库里的银子牢牢把持在手中,比国库都丰盈,但却不肯给任何一个亲人使用。武功他学最好的,将那些差一等的交给儿子孙子,除他之外,谁也无法接触萧家传承的最高的武学秘籍。他若是已经垂垂老矣,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也就罢了,偏还身体健康。以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老皇帝最少也能再活个二三十年,还可能更长。而以萧家人对于权势的恋栈,恐怕这二三十年里他还会依旧牢牢的把持着皇位。
这样的人,想他死的又何止是云王一个?
恐怕蒙王、沐王、霜王、宁王等等这个王那个王的,早不知在背地里默默诅咒他快去死有几个年头了。
“你可知,我若是将你今日之言往父皇耳朵里那么一传,你会有什么下场?”云王很讨厌叶西辞这种态度,处处想要牵制他。
“王爷不妨此刻便进宫与你们老皇帝说上一说,我就在这等着,哪里也不去,王爷倒是可以瞧瞧,我能否安然离开京城。”叶西辞看起来一点也不慌张。
云王心中直犯嘀咕,他凭什么如此自信?难道来见他之前他还有着什么准备?。
“你的目的。”云王神情严肃了些。
“我此来天都城,是为了见王爷,寻共同进退之道。”叶西辞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却偏偏被云王收入眼中。
“共同进退之道?”云王挑眉,道:“你我是敌非友,又有何可共同进退之处?”
“物是人非,世事总是在变幻不休。现在是敌非友,将来也可以是友非敌。”叶西辞的话总是叫人有些莫名,难以捉摸。
云王冷哼一声,道:“你既是要同本王共同进退,至少该拿出些诚意,而不是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叫本王去猜测你的心思。”
叶西辞心中暗笑,心说还怕你不上钩?于是正色说道:“王爷需要我的诚意,我又何尝不需要王爷的诚意?若是我将一切和盘托出后而王爷临阵反悔,将事情传了出去,岂非是搬石头砸了我自己的脚?”
“叶公子既如此自信,还怕本王奈何得了你?”云王笑道。
“王爷的激将之法当真是拙劣。”叶西辞冷哼,但随即又摇了摇头,笑道:“不过王爷说的也是。我既来了,就不怕王爷出卖。如此,为表达诚意,倒也不妨说说我来此的真正目的。”
说着,叶西辞古怪的看了云王一眼,道:“王爷,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就同样想要什么。没人能够抵挡住高处的诱惑,王爷不能,我也不能。”
“你想造反?”云王微愣。
说实在的他没想过叶西辞是想造反。据他调查所得的资料,就没有任何一点事情能看出这个人是想要造反的。
但是,仔细想想,却似乎也是意料之中。
叶西辞身为安王的儿子,也是皇族叶家的子孙。就算真的造反了,皇位还是叶家的,这与外姓之人造反而引发的后果是截然不同的。
“原来王爷想造反。”叶西辞突然一副了然之色。
云王顿时一噎。
这小兔崽子竟然用这样的法子套他的话。
“王爷别担心,我既是想与王爷成为盟友,自是不会出卖王爷。”叶西辞笑道:“只是,王爷的心思我也了解几分,身为平民百姓,或不会有那心比天高的心思,可身为皇族中人,又有几人甘心屈居人下?”
“据本王所知,大承的叶皇对你可是不薄。”云王眼一眯,周身的气势都显得咄咄逼人。
“是不薄。但也仅仅是不薄而已。”叶西辞冷笑道:“他看似疼我,可我自小在安王府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就不信他会丝毫不知,可他嘴上说着疼我,却依旧放任我那个好父王一次次的暗害我而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