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双手一负，面色不变道：“这又有什么不敢的，如果贫道算得不错，今日因你我而死之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不知贫道算得可对？”

死婆婆面露惊疑之色，片刻后，才嗤笑道：“看不出来，你倒也敢作敢当！”冷哼一声，说道：“那不知赵道长是否也有脸认为老身是邪魔外道？”

赵玄缓缓摇头，道：“贫道从来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邪魔外道。性命大道，天下一家之道也。儒曰精一、道曰抱一、释曰归一，其余妖魔鬼怪，亦以‘一’为指归。此中之‘一’，便为‘心’。心者，道心也、无量心也。此二者名虽不同，实为一物。凡得道之人，无怨恨心、无慈悲心、无施舍心、无谋取心，天上地下，除道之一字再无一物，行寂灭慈，无所生故。是以，世人以之为仙佛仁慈，不过是自身有懦弱之心，遇事便求仙求佛，期望得其帮助。熟不知仙佛妖魔皆明因果、知前后，凡世之中无论苦难、福报，皆是因果自招。仙佛之德，在于不加干涉。毕竟对这个施恩，便是对那个施虐。故佛不渡人只渡己，道者无为无不为。若非如此，自古修士前赴后继，当真没有一个成仙成佛？面对如今这道德沦丧之世，既有仙佛，若仙佛真的是人幻象出来的‘慈悲’，为何不入世渡人？善恶福报，因果自招，仙佛之道、之德，远在仁义礼法之先，远超仁义礼法之属。而今世人以仁义礼法牵强附会，弄出什么‘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完全是对‘道’的曲解，或者一帮争名夺利的和尚为了‘传道’。熟不知道不轻传，若不是他们如此毁佛谤佛，这世间道德怕也不会如此沦丧！至于道友之前倒卖器官、罔顾人命，虽然是因果循环，道友也是‘替天行道’。可天道贵生，道友既然是因果的一环，那能有今日之果，也是之前种下的因。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道友能寻得龙脉，将证神位，必是屡世积来的‘德’；而眼看功成，却又落到如今欲魂飞魄散的地步，怕也是屡世攒下的‘孽’。功过不能相抵，天道自有定数，道友算天算地，却算不到自身因果。落到今日这种地步，也需怨恨不得！”

这一番长篇大论，既是对之前自身所悟的总结，又是对死婆婆的规劝。

死婆婆闻言后默然不语，沉默良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声的苍凉中又有着一丝解脱，随着她的每一声笑，她的魂体都会再淡一分，似乎顷刻间就欲化成云烟，只留下一断似是自嘲又似是开悟的话：

“哈哈哈！天道！天道！原来我等都是天道下的棋子！亏我还自以为聪明绝顶，熟不知早已被天道算计……呵呵……天意弄人……人算不如天算……也罢，也罢！能在死前听道友一席话，明了这狗屁天道、狗屁机缘，老身死的也不冤！”

如果这一切都是天道下的定数，那她找到龙脉，辛苦半生，不都是再为他人做嫁衣？

而这个‘他人’……自然就是天道！

赵玄猛然抬头望天，虽然被岩石挡住，但他的视线似乎能穿过山体，看到外面那浩瀚的天空。

若真的都是天道算计，那他不也是在天道的算计之下？

如此说来，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似乎又多了几分不确定因素……

忽然！

十万大山齐齐一颤，石洞一个摇晃。正处在石洞正中的神像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

与此同时，‘死婆婆’的魂体终于彻底溃散，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

泥丸宫中，元神之上连接天道的因果线再次显现。

赵玄眼中精光一闪，道剑再次祭出，如开天之刃斩在那因果线上！

无声无息。

因果线一个抖动，忽然丝丝灰气飘散，整条因果线瞬间细了一半。

倒不是赵玄的道剑有多大威力，其实赵玄不斩这一剑，因果线也会消散些许。

从死婆婆手中夺到‘龙脉’，就是完成一半因果！

然而赵玄这一剑也不是白斩的。

只见那因果线一半化为烟云之后，还未来得及消散，就瞬间被道剑“缠”住。

一团淡灰色的烟云气体，在道剑四周升腾，似欲要脱困而出。

赵玄眼中玄光再闪，元神的口一张，吐出一口精纯的先天一炁，瞬间将道剑、灰色气体包裹住，形成一个淡紫色的光球。

紧接着他用力一吸，那光球直接被他吞入腹中，以元神之力蕴养、磨练。

做完这一切，似乎让他损伤了不少元气，连元神都有些暗淡无光。可他却依然分出一缕心神，来到体外，控制着身体对着光点碎片微揖一礼。

不为别的，只为对方助他了结一半因果，以及对方与他有些许相似之处。

其实何止死婆婆，天下凡真正修道、求道之人，哪个之间没有相似？

然而就在赵玄微揖一礼后，就见闪烁着毫光的‘灵魂碎片’忽地化成一股涓涓细流向他冲来。

他体内有玄功护体，‘灵魂碎片’所化成的光河还未接近他，就隐隐有被冲散的迹象。

不等他反应过来，想明其中隐喻，那碎片形成的光河一个倒转，全都扎入距离他最近的王宇体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