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笑以为送走了这对兄妹之后,她就能把叶森远突如其来的表白抛在脑后,暂时不必去想,至少会清静些日子,然而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叶森远每天至少两通电话的频率让她抓狂。
几天之后,江笑终于忍不住爆发,“叶森远,你很闲吗?”
“闲?”叶森远看了眼手中成堆的文件,勾起嘴角,“事实上我很忙,但是给你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就算没有,也要挤出来。”
江笑:“……”
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她看不透叶森远到底在想些什么。那番表白,她拒绝了,但却没办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对话之中难免不知该怎么把握,对方是他,她感觉无措,可是他倒轻松自在,语气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戏谑调侃。
若是谈及敏感的话题,江笑自然可以置之不理,可他偏偏都是说些有的没的家常,类似于“吃饭了吗?”“下班了吗?”“睡了吗?”
他大概也能猜得出她的心情,“好心”建议她若是真这么厌烦和他通话,不妨将他拉黑。江笑那时哼笑着,心里腹诽,他怎么知道她就没有这么做过呢?
她确实把他拉黑过一阵子,但是也说不清为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做法竟比他无止境的连环呼叫还要令她心烦,大概是觉得自己没必要表现的这么在意吧,普通朋友之间通话彼此关心一下生活也是正常,半小时之后,她就解除了黑名单。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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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倒也出奇的和谐。
结束出差、离开n市之前,江笑去了一个地方,一向爱睡懒觉的人难得起了个大早。
惠河镇是n市最负盛名的古镇,以怡人风景与旧时文化驰名,位置就在n大附近,以惠河为依。
江笑来到山脚下,清晨五六点的光景,空气中浸着一层湿冷的寒意,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时间尚早,尤其对于辛苦了一周的上班族而言,周末是最好的补眠机会,但是此时的惠河山下已经算是颇为热闹。
晨起爬山的老人们、游客们都聚集在此,他们都是来爬山的,惠河公园里有一条山路通向惠河山。
爬山这项听起来健康清新的运动似乎与慵懒的江笑搭不上边,此刻她穿着运动鞋,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倒还真有些锻炼的模样。
身边上山下山的人,抑或是成群结伴,抑或是出双入对,只有她是孤身一人,但这并不能影响什么。
不像另一条难走的路线,这条山路全部是石阶,一阶一阶地慢慢向上,石阶周围尽是一片郁郁葱葱。成片的树林、幽幽的花香,轻快的鸟语,清晨的山中,空气都显得格外湿润与清爽,闻起来似乎都透着一抹绿意与香气。
江笑一路爬上山顶,毕竟太久没有运动过,腿也不禁有些发软。
非要登上这座山顶,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好好看一眼这座繁华的都市,这座给她留下无数回忆也带给她欢笑与泪水的城市。俯瞰山下,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私人的感情与烦扰仿佛都变得不再重要,不值一提。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她都很熟悉,曾经的朋友、恋人,都早已随往事、随着风远去。两年了,一切都变了,没有人会再停留在原地。忘记不失为伤口痊愈的一种方式,与过去做个彻底的告别,她才能重新开始。
“小丫头?”
身后有个声音,江笑戴着耳机,听得不是很清楚,直到感觉到有人用手指在她背上轻点了一下,她才回过身去,是一位奶奶。
她摘下耳机,“您是在叫我吗?”
奶奶慈祥地笑着点点头,“小丫头,能麻烦你给我们两口子照个相吗?”
奶奶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树下的一位爷爷,那是她的老伴儿。爷爷正坐在石凳上铺着一张小桌布,从身上的布包里拿出了一些吃的放在小桌布上,大约是在准备早餐。
“当然可以。”江笑接过奶奶手中的相机。
她随着奶奶一起走过去,奶奶也坐到了石凳上,“老头子,我请这位丫头给我们照张相。”
爷爷看了眼举着相机的江笑,同样慈善地笑了笑,又对着身边的人说:“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照相,又不上镜。”
话虽如此,但爷爷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收起了两人之间的桌布,离奶奶更近了些。
“丫头,你别理他,麻烦你了,”奶奶不好意思地冲着江笑摇头,又冲老伴儿道:“你笑一笑。”
两位两鬓斑白、皱纹深刻的老人,坐在树下的石板凳上,寒风将他们本来就稀松的白发吹乱,他们眉眼都带着笑意,那笑容一下子就直击人心底最软弱的地方,幸福与满足的模样瞬间就能感染了旁人。
江笑按下快门,记录下这耀眼的瞬间。看着相机里定格的照片,她觉得心下暖暖的。
“奶奶,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手机再给你们拍张照片吗?”似是怕奶奶觉得她的请求过于唐突,江笑解释道:“我觉得你和爷爷很幸福,我想……”
想什么呢?她想珍惜这一片刻,还是贪恋这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奶奶理解地笑道:“你拍。”
“白头偕老”这个词,大抵是每对恋人的愿望与期盼,可是在没有走到终点之前,它只不过是句华而不实的承诺,需要一生去践行。谁都不会想到,“白头偕老”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你当初承诺过与之“白头偕老”的人,身边或许早已换了旁人。
“丫头,你吃过早餐没有?过来吃个热粽子,驱驱寒。”
“奶奶,不用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