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药房窗口排了六七分钟的队,简若愚取了口服药重又回到输液大厅。之前的两瓶水挂完了,刚才那位与言至澄年纪相仿的护士,走过来拔掉针头贴好止血贴,换他的另一只手技法娴熟地扎起手腕上方的静脉,用力拍了几下,“你的血管怎么这么细?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
“身高能决定血管粗细?这么奇葩的理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护士手起针落,言至澄立刻沉默了,刚想直起背部舒展舒展,却被护士呵斥:“嘿,要是乱动针头扎破了血管,那是浪费大家的时间,你也痛苦。”
“嗯……”
言至澄含混地应了一声,偏过头看向简若愚,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眼神楚楚可怜。他最怕进医院,她是知道的,所以柔声细语地安慰,效果最好,“疼一下就过去了,坚持住。我陪着你,等有了空铺,你还可以躺着小睡一会儿。”
护士固定好针头,瞥了言至澄一眼,朝简若愚发牢骚:“您侄子太娇气!前面往左手扎针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现在的男孩怎么都越来越娘?”
简若愚淡淡笑了,“谢谢,的确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我就是提个醒,您盯着他别乱动,皮下淤血很疼。他胆子这么小,等我躲开以后再哭吧!”护士说完就扬长而去,言至澄半晌才明白过味来:“她什么意思?”
“你说呢?”简若愚面色一沉,“明知故问。”
“谁规定男的只能忍着不能哭?连人体对疼痛自然的反应都不懂,亏她是学医的——”言至澄说,“输个液还要挨呲儿,烦!”
“安静点吧。天一亮就要面对各大媒体,弄出这样的事来,你真不头疼?”
“小鱼,你好唠叨!我又不是需要争奇斗艳的女演员,脸肿了怕什么?黑色正装白衬衫黑皮鞋,再吹个发型,照样帅气!”
“我想说的是,你做事欠考虑,不想后果,只凭心里那团火就冲上去。你任性,你与众不同,可你不能连累郑弈陈珈他俩,你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你自己也说过的。这次怎么就忘了?”
“你不愿意来,没人给我做好吃的……飞机餐的米饭有糊味,牛肉炒得硬邦邦,我饿了一路,到了酒店火哥又不许我们出门,点了外卖,是难吃的汉堡薯条。不得已,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
“非要急着吃那一口,多等两天都不行?”
言至澄不吭声,满眼怨念地嘟起嘴,口罩上嘴唇的轮廓清晰可见。
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萌态可掬的拉布拉多——简若愚顿时没了脾气,“我理解,你在吃饭这件事上很有原则,不愿凑合。我也没顾上吃晚饭,医院附近应该有便利店,我待会儿去转转。”
言至澄两眼放光:“好啊,小鱼,我要吃雪糕!”
“太凉,你的胃受不了。”简若愚起身,拿出手提袋里的钱包,“我记得有一种微波炉加热就能吃的速食拌面,五六种口味……你乖乖坐在这里等,觉得不舒服记得叫护士,我很快回来。”
凌晨时分的街头,行人寥寥,只有环卫工人不辞辛劳地工作,清扫落叶的沙沙声混合着风声,传入耳中,急躁的心也不知不觉沉静下来。
简若愚绕着医院找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面馆。老板娘见有顾客上门,赶忙叫醒了趴在桌边昏睡的厨师。简若愚给自己点了碗汤面片,迅速吃完,又打包了素三丝炒面、酱牛肉和小米粥。临走时,她拦着老板娘没让找零。
回到医院点滴瓶里药水水位才下降了三分之一,言至澄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简若愚以为他睡着了,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没等她打开盛着香喷喷饭菜的餐盒,他忽然偎了上来,下巴抵住她的右肩,“小鱼,你身上一股油烟味……”
“是吗?”她拽起毛衫高领凑到鼻子前,嗅了嗅,“哪有,我怎么闻不到?”
“甘拜下风吧!我的鼻子天下第一灵,你身上有炒面的味,还有卤肉的酱味,猜得对不对?哼哼哼——”
“哦?”简若愚忍俊不禁,“你懂得挺多嘛!猪的嗅觉确实比狗的还灵敏,据说在某些国家,用于安检和搜寻的工作犬有望被工作猪替代。”
“我不是猪!哼!”看四周无人,言至澄刷的一下摘了口罩,“吃再多也不会发胖的优质基因,哪里像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