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帐篷外便传来马匹的嘶鸣声,大剑、硬锤、战斧等等武器碰撞所发出的声音。萧瑜正将自己的几柄匕|首和弯刀系在腰带上,帐帘被掀开,哈德良走了进来,告诉他骑士团已收拾完毕,准备启程。
外面,骑士们一个个套上头盔,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穿在链甲外的白色罩袍上印着一朵蔷薇,背后巨大的披风上也画着一朵,二十几人的队伍,排列得整整齐齐,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一种森然的锋利和窒息感。
萧瑜拒绝了哈德良的搀扶,忍着背部和大腿的痛感爬上马鞍。身侧,莱特驱马走近,问道:“怎么样?”
“还行。”萧瑜只点点头,不再多言。
队伍很快开拔,副团长威廉在前面下令,四人一组的小队陆续驾马走向沙漠。金黄色的沙漠犹如一块展开的纯净画布,拉长的骑士队伍在上面留下一串马蹄印,一阵风吹过后,人和马留下的痕迹又被黄沙掩埋。
出了沙漠,黄沙漫天的景象便不再,偶尔有着小片绿洲的情形让骑士们松了口气,所有人都顶着一身的沙土,迫不及待地到邻近城市好好梳洗一番。
在轻松无比的氛围下,有些骑士甚至哼起了歌,调子悲伤哀婉,却备受骑士们的喜爱。萧瑜从来没有跟着骑士们一起唱,仅仅是觉得调子好听,然而莱特一听,便转过头看向萧瑜:“知道这首歌的故事么?”
萧瑜还不及回答,另一侧哈德良就抢先开口:“我对萧说过。”
萧瑜闻言点头,哈德良曾经试图让他唱歌,便向他介绍了好几支有着凄美爱情故事的歌,想打动他,只不过萧瑜对于音乐的鉴赏力实在是一般,只能纯粹欣赏这些歌曲的调子,但绝不开口,为此哈德良沮丧了好久。
这首歌背后的故事是一对情人的爱情故事,男子是骑士,在新婚的第二天受到征召,离家前去前线战斗,而女子则每日走出城外,遥望前方一望无际的沙漠,日复一日地等待心爱男子的到来。
一年,两年,五年过去了,男子一直没有回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亡,然而女子却坚信男子会回来,最后,女子收拾了行李,独自走进了茫茫的沙漠。
当然,故事中夹杂着十字军与萨拉森人的敌对和对骑士应|召前去战斗的高度颂扬。
沉默了许久,莱特缓缓开口道:“那名男子死在了十字军和萨拉森人的战场上……天主教徒和穆斯林之间的仇恨,并不仅仅是宗教。”
萧瑜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认为什么是宗教?”
莱特一怔,思索了片刻,回道:“宗教是信仰。耶稣教人爱与友善待人,这是天主教的基本教义。宗教让人团结在一起,只要在战争中竖起真十字架,战士们就被激发士气,悍不畏死,这是因为他们坚信上帝的保佑。”
萧瑜仍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不可荒宴醉酒;不可好色邪荡;不可争竞嫉妒。总要披戴主耶稣基督,不要为*安排,去放纵私欲。’这些行为仅仅是苦修者才能做到。十字军为何东征?说到底只是因为利益的冲突。拜占庭的求助正好给了乌尔班二世转移与诸侯矛盾的借口,而十字军到耶路撒冷做了什么?1这是爱?这是友善待人?”
“天主教称他们是异教徒。”莱特回道。
“上帝教人爱与宽容,对异教徒却是赶尽杀绝的态度,天主教徒和穆斯林在本质上有何不同?确切地说,在都是“人”这一层面上有何不同?仅仅因为信仰的差别而彼此仇恨,彼此杀戮?”
“不仅仅是信仰的问题。因为信仰的不同而造成的矛盾已经蔓延了许多年,更现实的却是国家之间的矛盾。而那些参加东征队伍的士兵们,在教廷的传播下相信杀死异教徒可以登上天国。”
“所以宗教在这里只是一个引人杀戮的借口。”
“萧!”旁边哈德良闻言低声警告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屑于天主教的论断,但是在外面,至少要注意你的言行,骑士团内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你所说的话的。”
萧瑜转头朝哈德良耸了耸肩,语气轻快地说:“你知道的,哈德良,我从来不怕什么狂热教徒,不过,若说我是异端的话,其实你也不差。”
“人的虔诚与否,救赎与否,其实只在于内心,而非通过屠杀异教徒。”莱特在一边轻轻叹道。
“solafide。2”一声低喃消散在萧瑜唇边。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都大声笑了出来。
之后的路程变得轻松多了,伊兹驾马上前,兴致高昂地与萧瑜说些这几年出任务期间所碰到的种种有趣事件,莱特似乎在刚才的一番谈话中拉近了与萧瑜的距离,也偶尔加入到他们的谈话中,而哈德良则在一边无奈地看着这几人说笑,只待几人说得过分才出声提醒。
待到中午,骑士团顺利到达了阿斯卡隆城下。高大的城墙厚重无比,城内高耸的各式建筑从城墙的凹处显示出来,站在城墙下的人需高高仰头才能将上方一队站岗的持矛士兵看得清楚,哨塔高耸着,挂着几个牛角长号,一名士兵正从哨塔上下去——这一切都显示了阿斯卡隆固若金汤的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