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门东接泾邑,泾邑是荆山东麓的重镇,冯远程率骁卫军进驻泾邑,就是想从祁门打开进入荆北的口子。泾邑与祁门直程相距不足百里,但是山道盘旋,将近三百里,其间还有许多山道开在绝壁之上,现在春水未涨,深山之中还有许多谷壑涧道可供行军。
元矗要是放弃祁门,骁卫军可以从祁门出兵,威胁婺源、新昌,被困在彭泽内线的宿卫军可有选择的或沿昌江而上,与骁卫军共击新昌;或沿安乐江而上,与骁卫军共击婺源。
元矗坚守荆北,是江宁所乐见,但是杨尚统领骁卫军前锋精锐从弋阳山谷道进入祁门境内,看见许伯当在青阳外岭构筑防线,还是感到头疼无比。
越过青阳岭,才是祁门谷地。
祁门属于新昌邑,曾筑小城,周围不过里许。霍氏侵荆,城池毁于战火,周围的山民见逐,霍氏无力新筑城池,在此设亭驿烽火墩,以为边防。
弋阳山最西侧的山峰与青阳岭的外岭相隔四里,间立残丘十余,丘山间涧水淙淙,若能攻下青阳岭的外岭,此间可藏数万雄兵,与祁门谷城对峙。但是首先要攻下青阳岭的外岭才行,许伯当看透这点,将重兵阵于青阳岭上,让江宁的优势兵力无法发挥出来。
许伯当在永宁崛起,从东海之战,屡被江宁所挫,直到弃白石投南平,可谓落魄之极,但不可否认他是中州有数的名将之一。他之所以失败,只能说时不待他,让他遇到比他更出色的徐汝愚,白石又一直处于江津、东海、江宁的合围之中,许伯当从东海之战战败以后,苦心经营白石,却没有盟友,没有战略纵深,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秋浦依荆北,滨江水,历阳西境,渡江过去,西北五十里为江津桐城邑。翻越横亘于江水南岸崔巍挺拔的荆山北坡,就是彭泽邑。源出荆山东麓的秋浦河由此汇入江水,魏禺将帅帐移至秋浦,集结在芜州的江宁水营与五校军也将随之开赴秋浦。
樊文龙率领余杭前锋精锐进抵桐城的当天,就渡江前去拜会魏禺。
江津易氏上表献城还只有十几天的时间,江宁那边还没有决定江津是归凤陵行营管辖,还是归广陵行营管辖,但是樊文龙率领余杭精锐,从北面威胁彭泽的南平军,受凤陵行营节制,魏禺则是他的主帅。
在大军入驻之前,秋浦是座不足千户的小城,江宁约束军队甚严,大军过境,严禁入城,军营设在西城外,但是数万兵马涌入秋浦,随军行动的东南商旅让这座小城变得异常的繁荣。
樊文龙渡江来见魏禺,一是参见凤陵行营的主帅,还有就是为余杭归顺军的去留问题上,探一探魏禺的口风。余杭樊氏归顺江宁,是江宁能够迅速统一越郡的先要条件,樊文龙亲自率领余杭精锐连下吴州数十万城,随后又率余杭精锐渡江北上,屡立战功。
但是余杭归顺兵马的去留问题,江宁一直悬而未决,是打散编制归入军屯,还是归入卫戍军体系,还是作为江宁的精锐战力保存下来,都没有定论。樊文龙正式将职是青凤卫统领,暂时节制余杭归顺军。樊文龙身为江宁新贵,前途远大,但是他接替樊彻继任樊氏宗主,就不得不考虑樊氏其他人的利益与前程。余杭归顺军能作为江宁的精锐作战部队保持完整的编制是最好的结果,这样一来,就能保证余杭随樊氏归顺的世家在江宁获得相当高的地位。
归顺军保持读力建制是相当忌讳的事情,樊文龙得徐汝愚信任有加,某些事直言无碍,但在这事上,却不敢轻易建议,免得无端受到江宁诸公的猜忌。
魏禺为凤陵行营总管,司马衙诸将,魏禺序列第三,仅在江凌天、张仲道之下,是在余杭归顺军去留问题上说得上话的人。樊文龙随徐汝愚归江宁,魏禺一直在外领兵,樊文龙只与他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谈不上什么私交,同为江宁重将,相互间的尊敬也不缺乏。樊文龙渡江来拜见,生姓冷淡的魏禺也破例与刑坤民、沈冰壶等人到江边相迎。
易行之随樊文龙进驻桐城,协助樊文龙接管桐城防务,此时也随樊文龙渡江来见魏禺。魏禺是江宁诸将中战功最著、名气最凶恶的一位,当年徐汝愚率众人去清江时,从江津借道,易行之见过魏禺一面,当时的魏禺默默无闻,易行之也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此时再次见到魏禺,也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峻气息所憾。
想起当年随徐汝愚过江津时的众人,涌出无数的名将,易行之心里感慨万千。
仲春季节,天气略为寒冷,魏禺穿着褐色长衫,腰间悬着一柄直刃刀,衣摆让江风吹开,露出里面的衣甲来。魏禺脸颊上有一道伤疤划过鼻梁,面容冷峻,樊文龙见他来江面相迎,心里十分感激,自然不奢望他太多的笑容。
樊文龙此时最关心荆山祁门的战况,冯远程最早进驻泾邑,樊文龙在北岸时,就听说杨尚率领骁卫军前锋精锐直奔祁门。
魏禺淡淡的说:“骁卫军进击祁门遇挫,此时连祁门外围的青阳岭还没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