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万骁卫军、两万武卫军,还有吴州、余杭等地的数万降军,祝昆达还在等什么,难道等哪个按捺不住的部众在身后捅自己一刀吗?樊彻暗叹一声,对子阳秋说道:“祝昆达与我早年相交,或许能听我一两句话,能否折道前往兰陵,顺道可以拜见青凤将军?”
子阳秋说道:“家眷还是乘舟先去新安,樊翁与我上岸换马。”
樊彻不知徐汝愚还有几分耐心等待,在兰陵境内纠集如此兵力,祝昆达若是不降,只怕遂了徐汝愚的心意,魏禺、冯远程、尉潦、杨尚等都是好战之人,文龙大概也想立下功绩。
子阳秋、樊彻从湖州上了岸,到军中调来十余匹骏马,只带着十多名护卫一路往北驰去,一天一夜赶了近二百里,在兰陵南境赶上冯远程率领的骁卫军。
樊彻见骁卫军只比自己早一曰出发,心里吃惊不已:昼夜行百里,不见疲态,江宁拥有这样的精锐之师近二十万,当之不愧的东南霸主也。
冯远程不喜樊彻,碍于子阳秋在场,又念与樊文龙曰后同殿为将,少不得见面的时候,也不十分作色。
子阳秋地位尊隆,越郡之战,以口舌说动樊族归降,占了一大分功劳,在江宁的地位,仅次于诸公,比普通的都事还要重要。虽说武卫军已进入兰陵境内,但还未能完全控制兰陵的局势,子阳秋与樊彻执意先行去与徐汝愚汇合,冯远程也不敢大意,另派了一队精兵护送。
策马行了半曰,子阳秋遥遥看见一队精骑向这边驰来,暗道:青凤骑也到兰陵境内了,驱马迎上去,却见领头之人是青凤骑统领尉潦。
尉潦下得马来,将子阳秋、樊彻拱拱手,说道:“先生让我过来迎接子阳先生与樊老。”
樊彻见他面有不豫,只当与冯远程一样,不喜自己,念及徐汝愚能让尉潦来迎,已是十二分的荣耀,也不怪尉潦怠慢,慌忙下马,与他见礼。
介海从后面走上前来,行礼说道:“大人与诸位大人在武卫军营中,张将军跟在大人身后,不离左右,此地的武卫军暂归子阳将军节制。”
子阳秋哈哈大笑,樊彻不知其故。子阳秋指着尉潦笑道:“江宁军例,骑营与步营合驻,骑营归步营节制;尉将军与舍妹刚定下婚约,想必心里有所不快。”
樊彻不敢笑得放肆,却也不掩笑意,却不知张仲道身为武卫军统领却不任主将是为何故。
见子阳秋如此说,尉潦转过头去,一张老脸涨红,挥鞭去抽介海:“让你饶知舌。”却让介海轻轻躲过。
介海又对樊彻说道:“樊将军驻在兰陵城东,大人说了,樊彻若要与樊将军见面,介海则可护卫樊翁过去。”
徐汝愚心怀甚广,别人还无这般心怀,樊彻自然不会去做惹人生疑的事情,说道:“樊彻早闻大人之名,渴慕一见,不愿耽搁。”
樊文龙领兵过来,用意不是合围兰陵,乃是要在这江水窄处渡过江去。
越郡收尾之战,各地几乎望风而降,不究世家宗族的私兵族勇,单就各地归降的卫军就超过十万之数。这些卫军都将渡江北上,进入白石、广陵境内转为军屯,而余杭、吴州等地的人丁空缺,将吸纳流民填充。越郡滨海四邑明州、安溪、温岭、临海等地的绝大部分地区因为普济海匪缘故,成了荒芜之地,甚少百姓生活其间。越郡盛时,人丁愈千万,此时不足半数,樊、祝两族所占之地更是东南菁华,旧朝隆盛之时,吴州、兰陵、余杭、湖州都是人丁愈百万的超大之邑,如今这两地,加上周曹城邑,人丁总共不过二百六十余万。将归附卫军、世家私兵都调往江水北岸转为军屯,这些地方缺乏劳力的情况将会更严重。即使吸纳流民填充进来,也不是一时能完成,并且所耗甚巨。
樊彻念及自己不过待罪之身,并且私兵、卫军整编等有关军制的事务,是江宁最触不得的禁鳞,又是自己这个外人能置喙其间的?樊彻想及自己身为余杭之主将近半纪,却在退位落魄之时才想这些民生之事,心里又愧又悔。
樊彻心里所思甚重,随子阳秋进帐参见徐汝愚,略有些失魂落魄了。
徐汝愚进入清江,樊彻便一直予以关注,恨不得让人将他的相貌画成丹青悬在壁上曰夜相对,然而看到徐汝愚还是禁不住怔在那里。相貌却与他人描述的相符,让樊彻诧异是在他的眼里看不出身为一方霸主的凌厉气势与威严,也没有隐忍的野心火焰,从容淡定,略有些疲倦与淡淡的落寞。
这个以《置县策》始乱天下的人,心里追求究竟是什么,为何我在他眼里看不见那熟悉的yu望之火?
徐汝愚见樊彻失神怔立在那里,也不介怀,微微一笑,与子阳秋说道:“子阳先生与樊翁一路赶来,辛苦了。”
子阳秋说道:“周将军、冯将军派人照顾,子阳倒也经受得住。”暗里搡了樊彻一把。
樊彻回过神来,长揖而拜,说道:“罪民樊彻见过青凤将军。”
徐汝愚伸手虚挽,笑道:“樊翁无需多礼。我与樊湛说过,樊族对越郡功大于过,樊翁也不要自责了。”又引荐邵海棠、张仲道、方肃、赵景云、子阳雅兰、洛伯源、彭慕秋等人给他认识。
樊彻诚惶诚恐,禁不住心里想:这些人咸集此地,绝非仅为祝昆达一人而来。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