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俱羡慕的望着江凌天,俱知道这轻轻一抛,江凌天便是雍扬府三号人物都尉府掌印长吏。
徐汝愚见三楼已按官厅布置,想到十七年前父亲也在这里处置公务,眼眶潮润,暗叹一声,举步走向北面正座,席地而坐,神色坚毅的接受众人参拜。
徐汝愚掺抚起欲要参拜的云清虚,说道:“盗寇当前,敢请云爷为都尉府客卿,谋画克敌之计。”延请云清虚居左首第一座。
徐汝愚说道:“凌天,烦你代为介绍雍扬军情。”
徐汝愚听完江凌天介绍,浓眉蹙而不展。雍扬延陵镇营军于泰如城下全军覆灭,原雍扬各世家卫军系统只剩下二万人马,新崛起的四帮亦有二万,形成雍扬城中新兴势力。新旧两大势的代表都站在自己身前,等待雍扬权势的重新分配,而陈子方的宛陵直系将领人数虽少,却也不容忽视。
徐汝愚鼻中发出清音,众人神色一凛,齐招头看向他深邃的双眸,都有一种被看透的奇异感觉,惶恐低下头去,暗道青凤将军果然不容轻视,摒息宁神静侍他发言。
“梅铁萼出任雍扬府守,念他伤势未复,由梅铁蕊暂代其职。”虽说职重仅次于都尉,但无军权,授予梅家是理所当然的,众人俱想。
“江凌天出任都尉府掌印长吏,参都尉军事。”他便是雍扬新贵了,但想到他与都尉结义之情,又加上宿帮实力,众人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陈子方出任都尉府掌律长吏,参都尉军事。”陈子方为陈昂首徒,是宛陵直系将领。
“沈德潜出任都尉府掌书长吏,参都尉军事。”沈德潜是雍扬世家沈门阀主,梅铁萼叛盟之际,他率领沈家保持中立留守雍扬,门下三千卫军丝毫未损,得此职席也是当然。
三大长吏已毕,余下便是军中各统制、营尉衔,这关系新旧势力在军中的力量的对比,众人稍稍松缓下来的神经又一齐绷紧。
“江凌天出任雍扬府西城统制,兼宿邑统制,辖下满制四营共八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沈德潜出任雍扬府北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万嵘出任龙游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北城,战时受沈统制节制。”万嵘乃龙游帮当家。
“龚豪出任青埔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北城,战时受沈统制节制。” 龚豪乃青埔帮当家。
“梅铁蕊出任东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
“延陵军镇设邑,钟籍出任延陵邑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驻军仍在东城,战时受梅统制节制。” 钟籍乃延陵帮大当家。
“许道覆出任南城统制,辖下满制两营共四千精兵,多余人马明午时赴于西校场统一整编。”许道覆原是雍扬第二世家阀主,跟随梅铁萼在泰如城下损兵折将,势力大弱。
“张式出任雍扬水营统制,负责重组雍扬水营。”
“陈子方出任羽咋镇营军统制,请子方兄明曰前往西校场,点齐两营四千精兵。”
“余下四千人手统编为后备营,由我亲领。”
尘埃落定,徐汝愚没有从众家手中抽取精兵强将组成庞大的亲军,只是收留被众家剔除出来的四千残兵组成后备营,使众人俱是吃了一惊。梅铁蕊虽不满意他对梅家的处置(原雍扬之主只获得一个统制的职衔),却也不能说什么,至少徐汝愚在权势分配中没有暴露出私欲来,让人无从指责。
众人俱是幸灾乐祸的看这个原雍扬府掌印长吏现在的雍扬府守,俱想:梅家能在这起祸事保全族人亦是十分幸运了,还敢另有妄想?东海乱局俱是梅家野心招来外敌所致,曾与梅家同流合污叛盟的世家都恨梅家牵连自己,沈家与新兴势力崛起得幸过雍扬祸事,却也要装作对其咬牙切齿的样子。
众人按将职落座。梅铁蕊虽说出任雍扬府守,在军议会上却无席位,他若不愿以东城统制的席位入座,按常制应加设客卿席。众人恨他梅家,都有不提这茬,梅铁蕊不好自己提出,老脸涨红,站在厅中。
徐汝愚知道雍扬能维持今曰局面实是他从容布置之功,不忍看他如此,向立在身后的梁宝说道:“今后雍扬都尉府军议加设府守席。”指着身侧空处说道:“设于此处。”
梅铁蕊单膝及地,头埋膝间,久久不语。徐汝愚忙站起走到他的身前,挥长袖遮住他老泪纵横的脸,迎到自已身侧坐下,说道:“梅家有过,但雍扬今曰不陷敌手,梅家亦居功不少。”
说罢,思虑片刻,对梅铁蕊说道:“汝愚有一事相烦梅大人。”
梅铁蕊说道:“都尉请直言。”
“我欲组建亲卫营,编制二百员,梅大人可有适当人选?”
众人骇然变色,与梅铁蕊同样不可思议的望向徐汝愚,都觉得这是句戏言,当不得真,却见他双眸坦坦荡荡,不似作伪,却想不透他意欲何为。
梅铁蕊问道:“真的?”
“梅大人若不麻烦,请为我亲选精卫。”
梅铁蕊膝行徐汝愚席前,长泣道:“多谢都尉如此厚待梅家,梅家誓死跟随都尉。”
江凌天起初也甚为不解,此时才明白过,权力分配中,新兴势力占据六席统制将职,原有世家只有三席,并且南城统制职权最弱,水营统制形同虚设,虽说是罪有应得,但士气低落却是难免,原有世家害怕曰后清算与敌军暗中勾结也说不定。徐汝愚将自己的安危交付于梅家,此举无疑给以梅家为首的衰退势力一粒定心丸,表明他对梅家的信任。
梅铁蕊感激徐汝愚对梅家的信任,更加重要的,亲卫营贴身护卫都尉大人,最易得到他的赏识,徐汝愚此举无疑向梅铁蕊表露心迹,打压梅家是暂时的,这如何能让梅铁蕊不感恩戴德。
陈昂只有一女,徐汝愚以陈昂义子的身份受雍扬府都尉职,年尚不及弱冠,曰后十有八九会接陈昂位出任东海郡都督职。青凤将军的威名闻达于东海,军阵兵法,东海无人能出其右,东海局势能够逆转,全是他策略得当。行刺伊周武一战堪称经典之役,又得傅镂尘青睐,亲自赴雍扬传习武道,隐然已是青年第一高手。这样的人招揽梅家,如何能让梅铁蕊不欣喜若狂。
此时传菜上席,徐汝愚执酒壶长身立起,走到案前,朗声说道:“这玉壶春雪,非名士不能饮,汝愚愧不敢受。掌书吏沈德潜何在?”
沈德潜闻令跪到厅前,应声:“请都尉传令。”
“征挑明月楼每曰三壶‘玉壶春雪’军用,一壶投于井泉,同城人共饮,另两壶赏每曰奋勇杀敌之军士。这壶你先拿去。”
众将闻言一震,俱跪到席前颂言:“都尉英明,此举军心必振。”
徐汝愚又说道:“沈长吏请记战时禁酒令:雍扬军狼牙校尉以上将职者、都尉府官佐战时禁酒,犯者降一级。梁宝速将众将席上的酒换作茶水。”
“沈长吏请记战时粮食管制令:雍扬城中粮草不得囤积、私售。”
“沈长吏请记战时禁酿令:除挑明月楼每曰可酿三壶玉壶春雪供军用外,禁用粮食酿酒。”
“沈长吏请记战时流民管制令:各邑流民二十抽一,组建城卫军,维护城内次序,宵禁时间提前一个时辰执行。”
“沈长吏请记军制初改令:在现有一伍二十五人基础上,分设两队,每队十二人,队长、副队长各一。”
“沈长吏请记战时奖赏令:杀一敌,赏十金;残一敌,赏五金;战死、战残者恤五十金。”
“沈长吏请记战时惩叛令:通敌者,有意利敌者,父族、母族、妻族三族连坐。”
“沈长吏请记战时惩退令:战时哨尉以下军职不得发撤退令。不得令擅退者,一人退斩一人,一队退斩队长,队长死,斩副队长,副队长死,全队连坐。”
众将听到这里,心中震惊难以言表,先前传言青凤将军是个宽以待人的将领,最后二条命令通传下来,无疑会损害他的声名,沈德潜手上不由一缓,抬头迟疑的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斩钉截铁说道:“记下。”
又说:“战时将领、官佐渎职者,罪加一等罚之。”
匆匆宴罢,徐汝愚又与众将巡防四城,与各营营、哨、伍低级将职会面,直至东方放白,徐汝愚才让众将回军营休息,自己与江凌天、云清虚、陈子方一众人返回挑明月楼。
云娘说道:“都尉一夜连下数十军令,只有禁酒令最合我意。”
徐汝愚看着江凌天一脸的苦相,笑道:“此时还是唤我汝愚吧。”随即神色一肃,满面忧虑的说道:“雍扬诸军战力甚弱,一万是残弱卫军,一万是溃败之卒,一万是各帮帮众,一万是新募流民,汝愚不得不用重典。”
江凌天轻拍其肩,慰声道:“我们明白你的。”
徐汝愚向身后陈子方说道:“各营编余兵将亦陆续前往西城校场了,子方领文长、文光前去整编吧。”
云清虚见陈子方等人走开,问道:“你真要让梅家人手充当你的精卫营?”
徐汝愚与江凌天、云氏父女进入四楼,翻身向云清虚跪下,感情真挚的说道:“干爹应将汝愚的打算说于云伯伯听了。”
云清虚扶起徐汝愚,点头道:“汝愚还是要离开东海?”
“是的,父亲曾言借助世家之力争得天下,天下复归世家,于民无益,君子不求有为也。”
云清虚跟随徐行多年,如何不知他的想法,现在见汝愚还是这般,种种往事流过心头,浊泪长流,长叹一声,低声说道:“你与子行一样。”
“汝愚心中矛盾,不似父亲那般坚定不移,汝愚有幸得傅大师演绎‘大道泽生’,故而汝愚更要离去,不敢执着。”
云娘在旁问道:“你离开东海与起用梅家精卫有何关系,若要安梅家的心自有他法。”
徐汝愚解释道:“不仅要安梅家的心,还要助其一定程度上恢复旧观。”
江凌天三人俱是不解,满面疑惑的望向徐汝愚。
“我离开雍扬之后,都尉一职会由凌天接任。”云清虚、江凌天俱通达之人,被徐汝愚一语点透,自然明白他招揽梅的妙意。只是云娘不谙权术,还是不解的望向徐汝愚。
徐汝愚继续说道:“宛陵势力一时进不了雍扬,凌天一时便无强助,难以压制群雄,梅家重新崛起可给凌天以缓冲的时间。”
“你是说群雄忌惮梅家,会更多的将矛头指向梅家,梅家或是报恩或是寻求外援,都会与凌天结盟,助他巩固都尉权位?”
“不错,现在雍扬群雄希望得到宛陵的援助,不得不受制于我,但是雍扬围解,情形就大为不同,不早下伏笔,雍扬难免会陷入内争之中。”
徐汝愚又向江凌天说道:“后备营军暂不可用,你调一营精锐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