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太监、禁军卫士,无数双眼睛盯着两个白发老人,好像无数柄锋利刀锋在切割他们的心。
同样白发苍苍的丞相夫人颤悠悠的扶起马当阳,淡淡道:“老爷,一辈子忠心为国,到头来竟落个赐死的下场,幸好儿女皆在外洲,贱妾与你相随了一辈子,你若是下黄泉,贱妾也自当相随。”
马当阳悲怆笑道:“杨兰自封太子太保、大将军、总摄天下都总管,就差没有封自己为皇帝了,可笑杨门一门忠烈,到如今居然出了一个盖世奸贼,杨老太师若在九泉之下得知,当要痛哭流涕、伤心无已了……,夫人,你我结发六十载,我们便在黄泉路上看看这奸贼最后到底是什么下场!”
马当阳仰头将毒药一饮而尽,碎裂的瓷瓶如同长安城百姓碎裂的心,发出撕裂般的声音,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下了,无数儒门高官倒下了,长安城内一时间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一如这茫茫九洲,早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杨兰在长安城内自封大将军,对朝中官员大举屠刀令天下震惊之时,杨南已离了黄洲灵江,在天际望着四方云气,忽见一处山头妖气一显,随即不见踪影,他心中生疑,停住遁光落在山前,见到山道之间一个和尚打扮的凡人走了过来,杨南收敛灵气,变成一个普通士子,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师请了,请问此处是何地界?这座山中可有什么宅院可以落脚?”
那和尚长得平实,合掌应道:“施主可是来进香的?这里乃是北洲南府,前面有一座扬闻寺,乃是高僧元衲募集一府信士之力建成,今日正要举行开光大典,施主既是有缘,可以前去一会。”
“元衲竟然在这里建寺?”杨南又惊又喜,昔年相逢,元衲曾说要为天下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寺庙,借佛力消天下戾气、镇世间邪气,全他一片宏愿之心,这佛家宏愿如道家尊者愿一般,可大可小,但是一旦发下,必要完成,如今数年已过,不知元衲建了几座寺庙?
杨南心中暗道:‘我既来此南府扬江寺,这扬、南二字与我有缘,元衲更是不可不看,这开光大典,不参加可说不过去。’
杨南合掌谢过和尚,在他指点下沿着山中大道一路向前,果见山腰中一座新建寺院巍然耸立,南府百姓络绎不绝前来上香,漫漫青山中沿途车马络绎不绝。
龙瑶从不灭雷舟中飞身出来,见到杨南居然来到一座寺庙前,不由讶然道:“杨兄,你是道家中人,如何会来这佛家道场?”
杨南呵呵笑道:“我与元衲,幼时交好,如今他建佛寺,我造庙宇,各行其道,各有功果,不过,他托我救出龟族我未能办理,此来正是要向他陪罪。”
龙瑶点点头道:“元圣威名得享千年,今世就是做了和尚,想必神通依旧广大,他是我水族中人,见我如记起前事,反而不美。”
杨南点点头,龙瑶便避身躲入雷舟之中,杨南走入寺中,望见这寺院极小,远近百姓将大堂挤得满满当当,只听一声钟鸣清远,元衲身着佛衣,正容肃穆,带着一队和尚从后堂施施然而来。
两人多年未见,杨南见元衲浑身笼着一团柔和佛光,眸清神定,面色如玉,显然佛法已然大成,他初见好友,心中喜悦,便只是含笑不语。
元衲抬眼忽见人群中的杨南,眼中灵光一绽,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杨南见他灵目如电,这一股目光中隐有无穷慈悲佛意,不禁暗自赞许。
元衲登上高坛,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清朗的声音似一汪清泉流淌:“世尊云,无故沉沦,无我此身,心存慈善,功德已足,故,今世可为,诸善奉行,此无量佛途……。”
元衲开卷开讲佛法,字字珠矶,语声缓缓,听得下方百姓如痴如醉,脸露和气,这开坛讲法,是佛家弟子的必修之课,元衲出身菩萨圣寺,自然通晓佛家精义,将这世间万象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杨南听得佛家劝善、积德、用时、济世之言,心中若有所悟。
万载释道儒,各有教义法卷,各持一说,但正教传世,无不以善立身,以德建树,所谓的三教,只不过是在形式上不同,其本质去伪存真,去繁留简,最后的精髓依然是一个‘善’字!
‘大道归元,诸法一善!此谓天地正道,人间至理!’杨南脸露微笑,方才体会到了佛家义理的精妙之处,坛上元衲见杨南微笑,同样也报以微笑,两人一望之间,倒好似从未分离过一般。
一声钟鸣,几缕禅唱,袅袅佛音在山间回荡。
升了坛、讲了法,开了光,这开光大典在许久之后终告完结,元衲并不急于和杨南相见,远近的百姓见高僧停口,便纷纷上前诉苦,这个说山前虎狼吃人,那个说山后有妖孽作怪,有人请法器、有人求子,有人求平安,种种世间气象,不一而足。
不论千般要求、万般愿望,元衲只是指了指门口那只大铜钵道:“问他要!”
求降妖也罢,求子求平安也罢,元衲只是一句:“问他要!”
门口那只大铜钵果然灵异,求子果见得子,求法得来念珠佛器,求平安者得清心,求平妖者得法印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