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恩接着道:“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芬妮会藏在我们前往圣城的马车里,以你稳健的作风,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姑娘如此胡闹?又怎么会让她随身携带着重要的星辰启示录?现在我知道了,这一切其实都是你布好的局,就等我和文森特帮助芬妮成为王族的圣女。只不过,你算来算去,却没想到露西娅没能把我们的性命留在圣城。”
“如果我能知道露西娅对你们无能为力,范德几天前就是个死人了。”
范德闻言神色不变,克伦威尔脸带讥笑,巍恩凝神想了想,微微点头:“是的。如果你不管小镇居民的安危,你早就可以前来王都。”
“我老了,心也就软了。”黑影似乎喟然一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毕竟和他们相处了几十年,不可能一丝感情都没有。”
“还有吗?”黑影的回答很平淡,似乎还有些茫然。
“有。我和萧特遇刺的那个晚上,文森特和切尼都在村外村内做了防护,以他俩的经验和手段,村子的警卫几乎无懈可击,绝不会出现什么大的漏洞,然而卡特却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进来,人都到了墙头仍然没有守卫发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一直就潜伏在村子里,甚至一直潜伏你们家的院子里。还有,铁匠芬利不会无故失踪,我猜卡特前往圣城所携带的那枚徽章就是出自他的手艺,难怪做工如此粗糙。”
黑影静静的凝视着巍恩,藏在帽子里的面孔很模糊,只是眸子里神光四射,炯炯有神。
“巍恩,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低估了你。”终于,黑影掀开了衣帽,露出了一张巍恩与克伦威尔都熟悉的脸庞,这张脸庞上布满了皱纹,白发苍苍的神态犹如一截槁木,正是老镇长图尔。
“文森特刚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虽然异于常人,但我并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名先知。”
巍恩脸上浮出苦笑,笑容里有辛酸,有无奈。
“知道文森特身中安魂咒,你为他解开诅咒,我才意识到,你可能是王族复兴的关键,同时也是一个大麻烦。”
“那时你为什么要除去文森特?”巍恩皱眉问道。
“芬妮既然长大了,文森特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图尔冷冷地回答,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浮动。
巍恩心里叹了口气,看着图尔现在的样子,他实在很难想像平日里他慈祥和蔼的一面。
“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救了文森特。那时候,你掌握了诅咒,而文森特又武艺惊人,我没有把握在不惊动芬妮的情况下除掉你们俩。你知道,我已经老了,既然已经等了这么多年,我实在不愿意冒险。”
“所以你就决定把我送去里约堡。”
图尔点了点头。
“难怪,”巍恩看了看一边面沉如水的麦卡锡:“你想让这位主教大人出手,这样我的生死就和你摆脱关系了,我一直不明白麦卡锡为什么如此执着要除去我,原来是你的命令。”
“不错。我不得不说,你的实力出人意料,居然逃过了麦卡锡的追杀,再次回到了小镇。而到了此时,缺少圣女的圣城已经岌岌可危,我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只好让卡特为饵,诱使你们前往圣城。”
“于是便有了卡特夤夜行凶的一幕。不过,你就这么肯定我和文森特能找到庞贝?”
“如果你们不能,夏士兰也会完成任务,别忘了,他和你们不同,他是一名王奴。”
巍恩苦笑:“图尔大叔,你的算计真可谓周密啊。”
图尔隐隐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解开了维苏威的封印。”
“你没想到?”克伦威尔冷笑道:“那你为何会带着小镇的居民随我回约克郡?”
图尔瞥了克伦威尔一眼,淡淡道:“我只是有些不妙的预感罢了。年轻人,我活了这么大岁数,未雨绸缪的觉悟还是有的。”
克伦威尔被教训得脸色一白,心里有些冲动,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势,终于又忍耐了下来。
“图尔大叔,”巍恩沉吟了半天,开口道:“有一点儿我不明白。既然神之封印已经破解,而芬妮也继承了圣女的位置,你为什么还要执意来此?要知道,你如果不是突然失踪,我可能还发现不了你的身份。”
“你懂什么?封印破解,只能意味着圣城可以继续维持,但距离王族复兴还差得远呢,我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岂是你一个小孩子能理解的?”说到这里,或许这么多年的经历的确使图尔含辛茹苦,他的脸色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异样的激动。
“为了王族的复兴?你就一定要毁去契约?”巍恩突然问了一句。
图尔闻言一怔,看了看巍恩:“你也知道契约?”
“知道一点。图尔大叔,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能毁去契约,又能如何?人类的文明早已不是当年你们能够任意奴役的那个年代了,凭你们现在的力量,即使再来一次战争,人类或许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但王族将逃避不了彻底毁灭的命运!”
图尔默默地听着巍恩的话,呼吸渐渐粗重,突然,他仰头一阵狂笑,笑声里充满歇斯底里的愤怒和疯狂,惊得远处树上的夜鸟纷纷展翅高飞。
巍恩与范德注视着这个猛然有点失态的老者,眼神中掠过一丝怜悯。
图尔慢慢收敛笑声,冷冷地盯着巍恩,眼光狰狞而凶狠:“彻底毁灭?你们这些卑微懦弱的生物,居然敢如此得放肆!你知道不知道,如果当年没有神的帮助,你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巍恩淡淡道:“也许王族的历史确实很辉煌,但时光是不可逆的,曾经的荣耀总有雨打风吹的那一天,你这么执着于昔日的梦想,将会葬送整个王族最后的生存机会。”
图尔一脸鄙夷的冷笑,续道:“如果……”
范德亲王一挥手,重重道:“祭祀先生,历史,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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