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草原,映入眼帘的便是无边无际的枯黄与凋零,伴着遥远的山脉,冬天的肃杀扑面而来。极目远眺,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踪影,间或的水泡子里,酝酿的是惨绿的污水,草丛中隐隐露着动物的尸骨,在夕阳下幽幽泛着白光。
冷风吹过,卷着沙砾,巍恩蜷缩在马上,缩着脖子,跟着大队行进。在颠簸与迷茫中,熬到了寒月初现,车队歇宿的时间。
夜已深,文森特独自坐在一堆篝火旁,出神地凝视着火光。巍恩来到他的身旁,坐了下来:“芬妮睡了?”
文森特点了点头,看了眼萧特的马车,问道:“萧特醒了吗?”
“今天中午醒了一会儿,看上去问题不大,不过依然很疲倦,这会儿还在睡。”说到这,巍恩忽然笑了笑:“他这一下子,把它一年的觉都睡出来了。”
文森特莞尔一笑:“你这两天看上去精神不错,比刚离开时王都时强多了。”
巍恩用手扒拉着篝火的余烬,若有所思地道:“那天在小镇上,萧特曾经和我谈过一次。”
“噢。”文森特微笑。
“这两天在马背上,我仔细想了想,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最近我是很消沉,还老胡思乱想。”
“嗯。你本就是乐观积极的品质,遇到一些挫折,需要自己静一静其实也正常。等想通了,自然会好起来。”
巍恩点头:“我记得你那次出发为嫂子去扫墓,我和芬妮去送你,回来时她曾经说,无论有什么困难,最重要的是快乐,现在想想,童言无忌,说得却往往是真理啊。”
文森特闻言哈哈一笑,解开腰边的酒袋,仰头饮了一口,递给了巍恩。
巍恩接过酒袋,顺手晃了晃,看着文森特:“你倒是什么时候都有酒。”
文森特嘿嘿一乐,手里捏着一根木枝,虚空挥舞,低声唱道:“
好男儿流血不流泪,缺钱不缺酒。
那管他山高水长,提着酒壶,靠一双铁脚,
征服所有的冷眼彷徨。
好男儿从不弯腰屈膝,事权贵,
那管他寒风冷雨,提着酒壶,用一颗热心,
点燃所有的生命激情。
巍恩默默听着,忽然笑道:“歌不错,就是唱得太难听。”
“你懂什么?”文森特横了他一眼:“这是我们当年的行军歌,一个人唱当然感觉不出什么,可要是千百人同时齐声高唱,嘿,那气氛可就不一样了。”
巍恩正要说话,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敲碎了深夜的宁静,马蹄声越来越近,竟是往他们的宿营而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站了起来。
不多时,一匹快马来到了营地附近,马匹刚刚停住脚步,马上的骑士晃了几晃,摔了下来。
文森特与巍恩快步上前,只见躺在地上的汉子衣衫破烂,面容憔悴,浑身带着撕扯的伤痕,已经晕了过去。文森特一挥手,招呼随后赶来的守卫,把他抬到了篝火旁边。片刻之后,切尼也走了过来。
一番救治包扎,巍恩站在旁边观察,发现这名汉子身材不高,但很壮实,衣着打扮与他们也很不一样。文森特长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巍恩问道:“情况怎么样?”
“问题不大,他伤得虽不轻,但只是皮肉之伤,加上劳累过度,不至于有什么危险。”说完,他皱眉道:“只是他的伤口不像是刀剑之伤。”
“那是什么伤?”巍恩奇怪道。
文森特沉声道:“好像是动物嘶咬后留下的伤口。”
果然,汉子进了些粥水之后,便恢复了清醒的意识。甫一醒转,便挣扎要起来。文森特皱眉道:“朋友,你伤得不轻,不可贸然行动。”
汉子闻言一愣,仿佛才明白此刻自己的境况,过了一会儿方道:“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朋友,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巍恩问道。
汉子一叹:“我是穆勒大王手下的骑兵,因为大王幼女患病,我们奉命前往神医那里去讨药。”
“穆勒?”文森特心里暗暗一惊。这穆勒大王他也曾听说过,乃是康德王国草原游牧部落的王中王,手下拥有一支纵横草原,多年不败的铁骑雄狮。”
“我们?”巍恩奇怪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别提了,我们遇到了草原狼。”
众人一惊。
“这冬天的草原狼乃是凶残出了名的,你们既然是穆勒王的骑兵,怎会被狼群缠上了?”切尼忽然沉声问道。
“说来倒霉,这里离我们的南云旗并不算太远,我们身上又带着信鸽,所以刚被狼群盯上时,我们也没怎么在意,只顾着赶路。结果两天前,狼群围上了我们,一番生死搏斗后,只有我一个人突出了狼群,其他人……”说到这,汉子的眼里露出了悲痛的神色。
“你们一共多少人?”巍恩问道。
“三十人。”
巍恩抽了一口凉气,三十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就这么活生生地葬身于狼吻之中,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不是带着信鸽吗,为何不找个险要的地方抵挡一下,向旗里求援?”
“就是那该死的信鸽,才害得我们全军覆没。我大哥当时一看情况不对,便放出信鸽求援,谁知道那信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居然直接向正东的方向飞去了。真他妈的,活见鬼!”
文森特与切尼同时皱眉,游牧部落的信鸽素来以可靠闻名,决不会因为狼群的惊吓而迷失了返回的方向。文森特看着远方,似乎努力要从黑暗的深处发现出什么端倪,东方,那不就是他们来的方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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