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还是笑,院落里的气氛却逐渐变得让人不安起来。
廖子鱼眼眶里的泪晃啊晃,像是有些陷入沉思和恍惚一般,半晌才勉强弯了弯唇角,“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一个冒牌货能懂什么?呵呵,苏姐那样的人,又哪里是你能比得上的,如果她还在世,你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恩。”
苏卿垂眸,“这样啊,还有吗?”
廖子鱼没听懂,“什么?”
苏卿道:“关于你那位苏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廖子鱼又挣扎了一瞬,肩膀上立刻就是一阵疼痛,顾一还是不肯放开她,“你先让你的人放开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如果你还想要知道苏姐的事情就给我客客气气的…”
“你为什么…”苏卿打断了廖子鱼的话后却顿了顿,像是在斟词酌句,数秒后才接着道:“偶尔的偶尔,为什么就不会感到心虚呢?”
苏卿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晰的不解,不像是讽刺或者调侃,是真正的那种不解。
先前的廖子鱼惹人生厌,但至少还有着那么一星半点的操守,虽然是因为知道她的死因对他们不利,才瞒着她的存在,但至少这么点儿少的可怜的所谓操守还不至于瞬间把苏卿给惹毛。
现在却是连被他们亲手背叛手刃过的人都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利用了。
这就有点恶心的过了。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她没有重生呢?如果从那天起这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没有了一个叫做苏卿的人了,余下的场面又会是什么样呢?
看呐,就是眼前的这个模样,丑陋恶心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作呕。
“该心虚的人永远不会是我。”廖子鱼冷嗤道,为了让苏百川心虚,廖子鱼还特意吃力的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脸上,微红的眼眶灼灼的盯住他,“自然有某些对不住苏姐的人最该忏悔才对。”
果然,廖子鱼的话音一落,苏百川面上的神色又难看了两分,因为用力和克制,咬肌都明显的鼓了起来。
苏敏愤怒的视线立刻就落在了廖子鱼的脸上,“你知道什么?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大放厥词!你给我闭嘴!”
廖子鱼冷嘲,“怎么,把自己的还没成年的亲生女儿独自抛下,自己一个人远走高飞,人死了现在回来了,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女儿,而且你这年纪…呵呵,到底是谁对不起苏姐,又哪里是还需要了不了解内情的问题。”
苏百川的身体蓦地晃了晃,一向自傲的他被人这么着挤兑,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说,反倒是苏敏,气鼓鼓的瞪着廖子鱼,一度长牙五爪随时准备扑过去跟她拼命的模样。
然而心中憋气的苏敏正想再说些什么,苏百川却突然伸手拉了拉,“好了,小敏,不要再说了。”
苏敏不甘心的咬咬牙,“爸!你明知道…”
“小敏!”
苏百川的声音有些疲惫,苏敏不服气,可一抬眼就看到了苏百川疲惫至极的眼神,他的背脊似乎被什么太过沉重的重担压垮了一般,瞬间像是苍老是十岁,苏敏眼睛猛地被烫了一下,瞬间就温顺下来,眼神虽然仍旧带着愤怒看着趾高气昂的廖子鱼,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闭紧了嘴。
廖子鱼见状心中又是一阵痛快,虽然这会儿她是被苏卿的人给辖制着,但苏百川其人可比没了家族庇佑的苏卿要难对付的多,看到苏百川痛不欲生的模样她只有侥幸和高兴的份儿,连带着连自己狼狈的处境都几乎可以全部忽略掉了。
苏卿看着眼前的一幕,看着手腕受伤的苏敏义愤填膺的蹲在地上生闷气,看着苏百川佝偻着背脊抿唇忍耐沉默着,看着廖子鱼眼中闪过明显的快意和酣畅淋漓,苏卿敛目,唇角原本带着的温和的浅笑倏然间就淡了下来。
“说够了吗?”
苏卿问道,放在廖子鱼下巴上的手指蓦地使力,正喋喋不休的往苏百川伤口上撒盐的廖子鱼冷不丁的痛呼一声,含恨的眼神又瞧向了苏卿!
“我又没说你!你该不是什么闲事都准备管吧?你知道你眼前这个男人干过什么好事吗?这不是你这种人该插手的事,你想要找我的麻烦随你找就是,但该说的话我一定要说完!如果某些人真的就有脸看着亡女的徒弟被人这么着欺辱,我当然也是没什么意见的,就怕那些没羞没臊寡廉鲜耻的人…”
廖子鱼的话已经说得很难停了,可被说原本还和她针锋相对的苏敏了,连直接被她难听话嘲讽着的苏百川都至始至终一声不吭,活像是一个没了声息的木头人一样,兀自受着百般的指责,那眼神却越来越趋于空寂。
“够了…”
苏卿冷不丁道。
正说得欢快的廖子鱼却压根听不进去,苏卿抬眸,她没去看神情惨淡灰败的苏百川,只盯着眼前的假山,“我说够了,廖子鱼。”
“…苏姐生前念叨的最多的就是她的父亲,她父亲曾经给她做了什么…”
“够了!”
一声厉斥蓦地在院中响起,把廖子鱼吓了一跳,还没等她抬眼朝着发出声音的苏卿看去,下巴上突然一阵剧痛!
“磕巴!”
“唔!”
一声闷声惨叫过后,院子里终于趋于彻底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