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啊…
可她已经那么努力,努力了又努力,她已经尽力了,为什么就是追不上,她已经杀了她!夺走了她的一切,那么眼前的一幕是怎么回事呢?
“苏卿!苏卿!”
看台上的欢呼声越来越响亮,此起彼伏的镁光灯和胶片声通通对准了一身黑衣的苏卿,龙飞蛇舞,苏卿双腿微微分开,下身纹丝不动,双手齐动,带着斑驳的划痕的手指以近乎妖异的速度飞快的动着,左右雕刀右手磨石,一刻一磨,动作竟然也是不尽相同的。
她哪里是在做玉雕,她是在炫技,是在表演,是在跳舞,她不用说一句话,不吝惜给出一个表情,就那么冷淡的垂着眸子,已堪入镜。
已经大致刻画出轮廓的貔貅作探头俯卧状,回首顾盼,目圆睁,眼睛凸起,凶狠狰狞。尾巴盘踞于侧,四肢作铺伏状,四条腿的胯关节处都琢有马蹄形弯曲,雄踞地面,胸部隆起,头部高仰,作怒吼震天之状,明明是不出声的死物,你看着它却有一种怒吼咆哮的震天慑地的睥睨威慑。
收势,抬眸,又是另一番霸道的睥睨之态。
“看着我做什么?”苏卿淡声问道:“粗雕已经大致成型了,继续吧。”
语气里没有半分嘲讽之态,却让人从骨子里都难堪到冷的发抖。
还怎么比?
还用比吗?
然而苏卿已经不给他们打退堂鼓的机会了,“时间还早,如果你们要休息我可以陪着等,只是我还记得薛老提醒过我,只做了半成品是要自动视为认输的,身为工匠,手下的东西就是自己的魂自己的命,我既然答应过好生生的切磋完,自然不会卑劣到连命都不要,两位就更不会了对么?”
“继续!继续!”
沸反盈天的看台上群情激动,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做玉雕的方法,各个心里都兴奋的想要看到成品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即使学不会,有生之年见到这样程度炫技的机会可能也就仅此一回了。
而且照这速度,别说七小时了,一半时间都未必用得着,快意!酣畅淋漓!
“我…”
廖子鱼白着脸张了张嘴,天上地下的落差让她根本无从反映。
那些欢呼,掌声,激动而崇拜的眼神,让她兴奋到战栗的敬仰之色…竟然并不是给她的吗?
苏卿…又是苏卿,从来都是苏卿,这两个字就像是环绕廖子鱼周身的一道噩梦咒语,她的每一次梦想破灭都有苏卿两次的相携相伴。
可凭什么!廖子鱼身子微微颤抖起来,眼神中有些狂乱悲愤。
“做完你的玉雕,她只是炫技罢了,没有画样子,做出的成品好不到哪里去。”
薛老黧黑的脸上透出了些青色,他同样的一脸如丧考批,勉强的说着违心的话来安慰自己,可不然又能怎样?苏卿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谁能停了手上的动作?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从此落为了众人的笑柄。
做微雕的时候苏卿手上多了一把锋利尖细的细刀,微雕选材要求绝对精纯,单是半个砂点就可能刻10多个汉字,容不得有半点砂格和半丝裂纹。微雕要求有特别精熟的书法和国画功底,雕刻时讲究意刻,毫厘千钧.
苏卿闭了闭眼,屏息凝神,集中意念,眸色缓缓的沉静了下来,见状看台上的人也不自觉的放缓了呼吸,紧张的朝着苏卿的手上看去。
差之毫厘,错之千里,成品如何就看这最后刻在貔貅四足的微雕会不会成为败绩了。
“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一树一获者,谷也;一树十获者,人也。”
最末尾的走势一蹴而就后,苏卿珍之又重的刻上了尾款,‘御行。’
这是专属于她苏卿的仪式,十五年前从病弱的苏父手中接过鬼手的位置时她自视甚高的自称为百年人才,即使到了今天她依旧不改初衷,百年树人,她苏卿就是担了这天纵奇才的名号又能怎么样?
貔貅已经彻底成型,狰目凝神,脚踏红海废墟,舌缠炽焰,尖耳倒竖。
数十位评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台前,全都在目不转睛的死死盯住苏卿手中的玉雕,其中眼睛最为明亮的一只熊猫在地上吐着舌头兴奋的转着圈,缠缠绕绕的围在帅气的小主人身边,恨不得能贴到她身上紧巴巴的粘着不下来!
苏卿收手后退到了一边,她大眼扫了眼两件小玉雕都没做完的薛老和廖子鱼,只温和的笑着问了一句话。
“跪吗?”她说,“我苏卿今天就在这里等着了。”
不需要任何评判,因为没有人能超过她的工艺,不需要任何结果,因为这是一场根本就没办法再计算结果和技巧得失的比拼。
无冕之王,也要看她肯不肯伸手去摘了那称号戴上。
要她的手?他们也配。
全场死寂,薛老和廖子鱼也已经脸色青紫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再接着做下去和自取其辱又有什么区别?可谁都不肯先开口承认自己输了,尤其是廖子鱼,那嘴巴绷的结结实实的,拿铁棒都敲不动,手上还死死的攥着磨刀的她不住的使力再使力,像是想从中汲取些力量,再汲取些力量,好度过这让她难堪到绝望的难关。
可那人亲手给她做的用具终究还是救不了她。
苏卿沉默的等了半晌,见没人说话她也不急,视线落在廖子鱼手上的她眸光沉了沉。
“廖小姐,你手上的东西哪来的?”
苏卿问道,语气平和。
这是鬼手的工具啊,你不是鬼手后人,你手上的工具哪里得来的?你带过的令牌哪里得来的?你的一身和鬼手相似的技艺又是哪里得来的?
你还知道,你还记得,你还能摸摸胸腔里的那块跳动的心肝坦言说出来,你到底背弃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