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九原的官方正为铜矿一案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但这并不影响寻常百姓的生活,甚至和北燕通商的边贸区也是热热闹闹的。夏天就快过完了,大家正抓紧这最后的好时光,赶紧完成交易,然后就能安安心心的去过年了。
熙熙攘攘中,几个客商给挤到钱彩凤家的布摊前。唐竟烨为人厚道,眼见那几人客商明显有些疲态了,忙热心的招呼了一声。
“客官,要进来坐坐么?”
虽说家里出了事,可生意还是要做的。尤其现在家里别的营生都干不了,钱彩凤就更想多赚几个钱贴补家里了。眼下除了卖布,她还酿了两大缸子米酒拖到这里来卖。
钱扬威那俩媳妇董霜儿和徐荔香也在这里帮忙,她们别的本事没有,但做这些小事还是行的。赚几个小钱,当零花不也好么?省得成天坐在家里发霉。钱彩凤还是很会合理利用各种劳动力的,就把摊子摆在布摊不远处,生意还挺不错。
布摊这边,就由唐竟烨独挡一面了。
为首的那个中年客商生得一副好相貌,转过脸来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华贵之气,看得人心中一凛,不由得就挺直脊梁,更加恭敬起来。
唐竟烨憨憨一笑,“你们放心,进来喝茶不收钱,不买布也成。要是想喝米酒,我娘子那边有现煮的桂花汤圆酒酿,才五文钱一碗,要来几碗吗?”
弘德帝看了他一眼,想想点了点头,“那就一人来一碗。”
唐竟烨立即把他们请进摊中坐下,又问,“要冷的还是热的?想加冰也成的,我这就去端。”
弘德帝微微一笑,“要温的行不行?”
“使得。”唐竟烨和气一笑,心中默数了一下来人,就去端了五碗酒酿来。
一人袖中暗藏着银针,飞快的试了试这酒酿,才推到天子面前。弘德帝略尝了一口,果然酸甜适口,清香绵软,极是消暑解渴,不由赞道,“你们是南方人吧?做得真地道。”
唐竟烨笑了,“客官好眼力,我和娘子一家都是江南来的,不过在这九原也呆了好几年。”
弘德帝来了兴趣,“那你们一定看到了此地的变化,能说来听听吗?”
唐竟烨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口拙,怕说不好,不如请我娘子来说说如何?”
弘德帝却摇了摇头,“不必。我看你也象个读书人,就说些大实话就行。就讲讲你们家来时如何,现今又如何。”
这一下当真把唐竟烨问住了,想了半天才微红着脸道,“要说我们家,实在不是个好例子,恐说了污了客官的耳朵。不过要说我家的布匹生意,倒可以说上几句。”
弘德帝来了兴趣,“那你就说说看。”
唐竟烨鼓起勇气,抱了匹今年时新走俏的花布上前介绍,“我家娘子最早做这门生意时,很是不顺。客官您看,我家的花布染得这层次、样子是否比其他家的好?”
弘德帝不太懂这些,却假装很懂行的摸了摸,“果然不错。”
唐竟烨胆子大了些,道,“这不是我自家吹嘘,我家染布的法子可是九原独一无二的,无论色泽花色还是棉布质地,都比旁家要好。自然,价钱也要贵些。所以最初做这生意时,不是太好卖,勉强赚个本钱,可之后两年都卖得极好。”
弘德帝一下就听出弦外之音来了,“那今年呢?”
唐竟烨提起这事就有些郁闷,微叹了口气,“今年还是不少老客户专程寻来的,只我们不是官家经营的,所以税要高些,所以销得就艰难起来。客官您若是喜欢,先可以少带上几匹试试,我不是夸口,凡是穿过我们家花布的,大多还是会找回来。毕竟料子在那儿放着,舒不舒服穿过了就知道。”
弘德帝却好奇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愿意并入官府经营?”
唐竟烨才要答话,忽地钱彩凤过来取糖,接过话茬,“咱们自己做惯了小老板,不愿意给人当伙计呗。再说,官家的东西哪有咱们的好?不信您各买一匹布回去做身衣裳试试,看是他们家的好,还是咱们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