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人一瞧钱家人如此开明,不似作伪,是真心为自家闺女生了丫头高兴,这才好过了些。忙着相互道了喜,又回家报信,准备给新生儿的贺礼了。
见没了外人,莫氏想逗个趣儿,便怂恿着钱灵犀道,“三丫头,你不去问问你大伯,怎么这回生了个丫头也高兴?我记得从前我生湘君时,他可有好几天缓不过劲来呢!”
要是平日,钱灵犀早机灵的接几句俏皮话去了,可她今日却似全没心思在这上头,还傻乎乎的问,“真的?”
林氏忙掐她一把,上前笑着接了话,“那不一样嘛。人家说,抱孙不抱子,当了爷爷,自然是格外疼孙子孙女。大哥,你说是不是?”
钱文佐呵呵笑了,说笑几句,就忙着准备后面的事了。
但是全家人都瞧出来钱灵犀不对劲了,石氏把孩子交给莫氏,见林氏扯着钱灵犀进房,她后脚也跟进来了。就见林氏在问,“你这孩子怎么了?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这幸好家里人都和睦,没人怪罪,否则让你二嫂瞧了怎么想?”
钱灵犀也知道自己这情绪不对,可她实在是笑不出来。低头嘟囔着,“要不,我回去得了。”
石氏不跟她扯这些虚的,径直问道,“是家里出事了?”
“也没什么。”钱灵犀不知道,自己在家里拉长了脸的模样,实在是太容易被看穿了。
林氏横了她一眼,“没什么你拉着个脸跟人家欠你五百两银子似的?算了,我不管你了,外头好多事要忙呢。你跟你婶儿好生说说!”
她知道,石氏带了女儿多年,在有些问题上,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石氏应该是可以说几句的,所以她很放心的走开了。
石氏把门掩上,才关切的到她身边坐下,又问起来,“灵犀,你好生说说,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什么难处别憋在心里,让家里人替你也出出主意。”
没想到这一问,把钱灵犀的眼泪叭嗒叭嗒招下来了。
她在温泉发生的那些事,因为怕家里人担心,一直都没有说。可今天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实在是把她压得有些受不了了,给石氏这么一问,钱灵犀哭着,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
当然,有些太过惊险的她就隐瞒了下来,可就这样也听得石氏心惊肉跳。
“我的老天!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早不跟家里人吭声呢?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你可怎么办?”
钱灵犀靠在她肩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婶娘,我是不是很坏?其实我觉得,程夫人是她女儿害死的,可我又觉得,她是我害死的……”
“胡说!”石氏当即把她打断,正色道,“程夫人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个要说起来,是她自己没把女儿教好。你已经对她们母女仁至义尽了,可她呢?最后虽说是救了你,但那真是救你吗?她是在救她女儿。”
石氏也是当母亲的的人,更能理解程夫人当时的想法,“程雪岚做出那等伤风败俗之事,别说是你们家了,就是寻常百姓家,又有谁容得下这样一个妾室?你就是立即将她扫地出门,也一点错也没有,反而是正家风的好事情。可她真要是离了你们家,你让她还怎么活下去?”
石氏冷笑连连,“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程雪岚若当真是个能安分守已的,早就嫁个差不多的人家,好好过日子去了,她不是没有机会的。可她不愿意,她是铁了心要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知女莫若母,程夫人就是看出了女儿这一点,才千方百计的想把她留在你们家。不信你现在回去问,问程雪岚还愿不愿意离开国公府,嫁个寻常人家。可别说我小人之心,她十有八九不会同意。”
石氏告诉钱灵犀,“你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经过的事少,所以见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就以为是自己错。可是你反过来想想,谁让程雪岚这么贪心不足的?谁让她拿刀砍你的?若是程夫人早些年能明白过来,好生教养女儿,又怎会犯下这样的事?说穿了,程雪岚不好,也是程夫人的女儿。你瞧瞧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当年一门心思想把女儿嫁入豪门的程夫人又什么两样?
咱们再退一步说,程夫人当时不来救你,难道你身边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死的,你自己也不会躲一躲?当然,你可能会死,也可能会受重伤,但那时程雪岚是什么下场?不管是你是死是活,她公然提刀刺杀主母,就是判她个凌迟之罪也不过分。所以程夫人不是来救你,她是在救她女儿。是,程夫人是死得可怜,可她这一死,逼得你就不能再去追究程雪岚之前的过错,还得继续把她留下。这样算算,她们母女可还是赚了的。”
石氏这么一说,钱灵犀好过多了,但亲眼看着程夫人惨死的她还是有些不忍心,“程夫人连命也搭上了,我还算计那么多做什么?唉,算了吧。”
石氏听着噗哧笑了,重又拉起钱灵犀的手,“婶娘挺高兴,因为你能说这话,证明我们灵犀还是个厚道好心的好丫头。但有些道理,咱们却得明白过来,不能因为别人的错就惩罚自己。你要一心虚,那程雪岚还不定怎么把她娘的死怪到你头上,对付那种人,你又何苦去背这个黑祸?那才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了!”
这一番话,总算是把钱灵犀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可邓恒对赵庚生的所作所为呢,她究竟应不应该原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