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想问您呢……”秦卿笑道“那位罗女士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务必把这东西亲手交给您,看她的样子,显然,这东西对人家来说十分重要,对你……想必也是重要的……”
沈国手一愣“姓罗?”
“是啊,姓罗,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就是现在,人家也是一位漂亮老太太。”秦卿促狭地看了沈国手一眼“老爷子,您也别装不认识,要是您不认识那病人,怎么会特意发话,让我代您跑这一趟?”
沈国手眨眨眼,喝了一口清茶“卿卿,你想太多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坐直了身体,把那手抄本重新从石桌上捡起,翻了翻,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恍然“原来是她,我记得四院的老蔡说,那个病人是什么什么公司的董事长来着?好像是世界五百强的公司……”
秦卿这才相信,沈国手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罗女士的身份,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寻常的病人,之所以答应让自己代为出诊,恐怕也仅仅是给四院那几位面子而已。
“没错,具体的我也没问,不过,罗女士家里应该挺有钱……老爷子,您和她是旧识?”
“……告诉你也没什么,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沈国手迟疑了片刻,把手里的手抄本卷起来,揣进兜里,道“我大概猜到你说的那个病人是谁,她以前有很多个姓。最常用的就是罗,我第一次她的时候,我才六岁,但对她的记忆,却还算得上深刻。她叫罗小梅。是梨园的huā旦。当然。她不是普通的戏子,而是当年戴老板手底下,最神秘的军统特务之一……”
秦卿只听了两句,脑子就一乱,惊讶地道:“那位罗女士到底多大了?我看她的病例上记载,她是六十九岁,尚不到七十……您老说她是军统特务?怎么可能?”
“不到七十?不可能,她比我还大几岁呢。”沈国手笑着拍了拍秦卿的手,安抚道。“不过,她不知道有多少重身份,改名换姓都寻常。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了。而且,梨园的人多会化妆,何况她还不只是个戏子……别看现在都成了老太太。可要是她乐意,装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样子,也绝不会很难……”
沈国手一边儿说,脸上一边也隐约浮现出一抹追忆“我记得,她初登戏台,唱的是西厢记,她扮红娘,那扮相,简直是惊艳四座,那时候她才几岁,也就十岁多一点儿……”
“当时我只是跟着师父听戏,对这小旦没有兴趣,也不曾了解,只是后来机缘巧合,我和师父救了她几次,之后就发现了她的身份,再后来,我们双方亦敌亦友地打过几次交道,就慢慢开始熟悉……”
沈国手说得轻描淡写,但是,秦卿却从里面听出浪潮汹涌,在那个波荡起伏的时期,所谓的机缘巧合,所谓的打交道,想必是惊心动魄的,不光不亚于现在,恐怕比现在还要残酷得多,毕竟,现在各国表面上好歹还维持一个和平,那时候,却到处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做情报工作的,当天晚上还在家中安稳睡觉,第二天早起,没准儿就已经被投入了江底,永远在人间消失……
“说实话,我和罗小梅的关系,敌人的成分大概比朋友高一些,互相拆台的时候,也比互相帮忙的时候多……不过,我到底只是一个大夫,当时年纪又太小,还不大懂事儿,她是做情报工作的,我们两个打交道的时候还不错太多,到是雪津他二伯,还有杨……咳咳……雪津的二伯,和罗小梅更熟悉。”孙雪津的二伯以前……和罗小梅算是大半个同行,只是,罗小梅是敌人,孙二爷爷是自己人。
秦卿点头,有些奇怪地看了沈国手一眼,发现他语中似有未竟之意,但沈国手既然不肯说,作为晚辈,也不会去勉强。
“我们真正交往,大概得算十五年前那一次,她生了重病,我是她的主治医生,当时我没认出那人来,都几十年过去了,怎么可能还认得她这么个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就只把她当成一般病人对待的,至于她一开始认识不认识我,那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出什么问题。”
沈国手笑道:“后面发生什么,我也不必与你细说,反正告诉你这些,也不过是想你以后离罗小梅远一点儿,既然她的治疗计划已经制定了,那你接下来就别太靠近她,那女人一向不服老,可和我不一样,‘安分’这两字,在她的人生字典里面,根本不存在。反正十五年前,她就病怏怏的起不了床,还照样活跃的很,没少让咱们自家人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