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等到屋里没人,杜妈妈就小声地提醒太夫人:“您年纪大了,谨哥儿越来越沉,让玉版她们抱着六少爷好了!”
太夫人不以为然:“我心里有数。”语气一顿,又忍不住辩道,“谨哥儿得得艰难,又长得虎头虎脑,和老四小时候一个模样,我看着他就想起老四小的时候。”说着,露出回忆的表情,“那时候,***也在……”太夫人说着,眼底露出几分伤感。
这是太夫人的伤心事,如一块疤,揭了就流血,谁也不敢轻易地去碰。
杜妈妈忙笑着岔开了话题:“您要不要试试四夫人前几天给您做的那件绣白莲花的小衣……”
“你也不用打岔。”彼此在一起几十年,已经非常的了解。太夫人听着精神一振,笑道,“我从前是看着这家里乱七八糟的,心里难免不痛快。常想要是***不走……这家里恐怕又是一番景象。可现在,渐渐想开了。这一啄一饮,都有定数。要是***不走,这爵位又怎么能落到老四的身上。要是这爵位不是落在了老四身上,这家里只怕也没有现在的风光了!”说着,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杜妈妈说起体己话来,“老侯爷当年就说过。***虽然德材兼备,可性情温和,宅心仁厚,行事不免顾前顾后,冲劲不足。由他守业,不失仁义之风,又有怡真相扶,可保家声不坠。
“老四性情刚毅,足智多谋,元娘又精明能干,杀伐果断。不管这世道怎样变,他们都过得出日子来,到时候让他们自立门户。如果能得皇上青垂,荫封一子,就封小五——他是最小的,我们对他溺爱多于管教,以后只怕难以成气侯,只求他无过,不求他光耀门庭,这才定下了丹阳这门亲事。”
太夫人说着,语气微顿。
“说老三性情虽然敦厚,可耳根子软,遇事没个主见,一味只求做好人。原想给他娶个读书人家的闺女,这才让专为他请了个先生在家里坐馆。可读书人家的闺女哪是这么好找的。名门望族,嫌弃他没有功名,又是庶出。落魄之家,我又怕背上对庶子不善之名。这才为他求娶了甘氏。
“甘氏刚进门那会,循规蹈矩,不曾踏错半步。我看着欢喜。老侯爷却说她看嫂嫂和弟媳的目光时常闪烁不定,恐怕不是个安份的,如果坏事,多半由她而起。让我有事没事多敲打敲打她。
“我当时不以为然。总觉得她是媳妇,我是婆婆,坐馆的先生又说老三读书没有天份,只能以勤补拙。我想着他这一路考下去,怎么也要考个十几、二十年。这在十几、二十年里他们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她要是有什么不是,我还管不住不成?何况我待怡真和元娘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怎么能单单对她就横眉竖眼的!
“为这事,老侯爷没有少说我!我也没少和老侯爷辩!”
太夫人苦笑起来。
“没想到,事事都被侯爷说中了!”
这些话,杜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管怎样,她是仆妇,太夫人说给她听,是瞧得起她,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掺和进去,一但掺和进去,她和太夫人的这点缘份也就完了。
杜妈妈只能捡好话说:“老侯爷遇事目光如炬,几位爷里,也只有侯爷能和老侯爷一比了。”
“唉!”太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时元娘想分出去单过。我看着老四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心里很不舒服。想着,他们想单过就单过吧!反正老侯爷的意思也是想让他们自立门户。谁知道却是老侯爷不同意。说,现在朝庭形势波谲云诡,家里子嗣单薄,那一支又远在南京,本就没个帮衬的,这个时候老四再分出去,家里更是没有声威了。先把他们留几年,看看情形再说。还曾戏言,这世道要是太平还好,要是不太平,能重振门楣,恐怕只能靠老四……“
太夫人眼睛一涩。
“我有时想想,说不定这就是命!”
话没说完,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 * * * * *
太夫人和杜妈妈说着儿子、媳妇的时候,儿子、媳妇也在说着太夫人。
“这样说来,娘的意思是让俭哥儿在三井胡同成亲了?”
三夫人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在屋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爷虽然神色平静,眉宇间却透着几份难掩的沮丧:“在三井胡同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搬出来了!”
“这怎么一样?”三夫人急起来,“这来的客人、送的礼金、婚礼的场面都会不同……俭哥儿娶了个七品副指挥的女儿为妻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还要……”说着,背对着三爷坐到了炕上哭了起来。
※
家里停电,在单位写稿,下班的时候不发电了。我赶着上了个草稿。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电,到时候再捉虫虫。
⊙﹏⊙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