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千寻面不改色,语意更为坚决:“我们四个同来同归。请您体谅。”
星海笑道:“这位姑娘,怎能枉自替西风做主?你们三人先行返回,有何不可?”
雪千寻道:“刚才西风已经两次婉言谢绝。她很少会把同一个意思表达第二遍。所以还请前辈再免开尊口。”
星海面露不悦,对屠魔人道:“去,叫姹紫嫣三姐妹将礼物呈上。”
雪千寻比他更不悦,道:“我等赴约,可不是为了水月宫的财宝。”
星海冷冷道:“既然姑娘自命不凡、两袖清风,那老夫也不勉强。屠魔人,送客。”
雪千寻当真动怒,朗声道:“前辈,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们四个,是一起的!”
星海道:“老夫的意思也不含糊。老夫鲜少开口留客,还请姑娘成人之美。只需三五日,老夫与西风切磋之后,自当恭送她回去。”
雪千寻道:“前辈,您武功已登峰造极,无需跟一武林小辈再行切磋。”
星海怔了,他从未见过一个敢和自己这样对话的人,不由声色俱厉:“老夫若是强行挽留西风呢?”
雪千寻道:“那晚辈也只能失礼了。”
三言两语,这二人谈崩了。
星海大笑:“好狂妄的丫头。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失礼。”
雪千寻寸步不让,冷冷道:“当然若论失礼,在前辈您面前,我还得甘拜下风。”
星海的胡须微微颤抖:“小丫头,当真是不知好歹。”
雪千寻道:“前辈此言差矣,晚辈知好也知歹。不知是谁,死乞白赖地挽留一个不想留下的客人,这番盛情,还真让人怀疑,他究竟是好意、还是歹意。”
眼见星海即将变色,锦瑟上前,不动声色地将雪千寻掩在自己的保护之中,谦声道:“敢问前辈,南宫清现在何处。论武既已结束,可否请仲裁人出来一见。”
星海瞥了锦瑟一眼,淡淡道:“按照约定,南宫清须在论武结束之时离开水月宫。他已经走了。”
雪千寻脑子转的快,接道:“我相信以南宫清的睿智,必定还会加一条约定:论武结束后,水月宫不可加害赴约者。”
星海不语。
雪千寻追问:“是也不是?”
星海哼了一声,道:“除非赴约者蓄意挑衅。老夫总有维护敝派安宁的权利。”
雪千寻道:“您只需一句‘四位请回,后会无期’,贵派立刻就能安宁得不得了。我们不会带走水月宫一斤一两的破铜烂铁,这一遭,就当做游山玩水、活动活动筋骨了,难道,这也算蓄意挑衅?”
星海怒极反笑:“这都不算挑衅,还有什么能让老夫更火冒三丈的?”
雪千寻道:“晚辈不过就事论事,万万不敢对前辈您率先出手。您这位威震武林的一代宗师要是率先对十几岁的晚辈大打出手,传出去可不怎么光彩。此外,江湖笔南宫清要是知道了……”
“你当老夫怕他南宫清?”
“看你这表情,不仅怕,还怕得要命呢。毕竟南宫清曾在天元论武中胜了你。”春江院人来人往,是个鱼龙混杂的所在,这类江湖轶事,雪千寻总能听到。
星海道:“那又如何,当年南宫清略胜一筹,今日老夫却未必在他之下。”
雪千寻不屑:“人家不在场,随便你信口开河。”
星海道:“臭丫头,瞧你长得倾国倾城,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谁知你这般胆大包天,狂妄无礼。当真可恶!”
雪千寻道:“臭老头,你假扮仙风道骨,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谁知你这般胡搅蛮缠、厚颜无耻。当真讨厌!”
星海再无耐性,喝道:“老夫非得教训你这蛮横的丫头。”
话音刚落,星海手中茶盏已然弹出,直冲雪千寻面门——这种“教训”可谓阴狠毒辣。西风的冰魄绫绡瞬息腾起,将那迅猛之极的茶盏卷住。
西风终于开口:“星海,你太好客了。她习武不过数月,资历浅得很,何以领受你老人家亲递的一盏残茶。”说完,手腕轻轻一抖,将那茶盏送回星海面前,冰魄绫绡绽开,那茶盏已成粉末,就在星海鼻子前散开。
——她这等于是直接向星海叫板。
星海只微微一笑,悠悠道:“西风,雪千寻没见过世面,不知轻重还情有可原,你可是明白人。”
星海的警告,西风当然明白。在与屠魔人对决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对方武功未必在己之下,星海又必定在屠魔人之上,如今是什么形式,西风当然心中有数。
西风道:“前辈有话直说,不必咬文嚼字。”
星海阴阴冷笑,却不言语。
西风回首对雪千寻道:“你说的不错,他果真是讨厌。”她面对雪千寻时,就如三春暖阳,和煦温柔。而言语间,则完全没把星海当一回事。
雪千寻仰着小脸,对西风笑眯眯地道:“可不是么?”
星海道:“雪千寻,老夫有意放你出行,是你执迷不悔。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雪千寻道:“这话问的好没意思。你早已心存恶意,就算拐了一百零八个弯,也是遮掩不住,我既已看到你的心思,又怎能跟你彬彬有礼,说一声再见就把西风弃之不顾?我看这大名鼎鼎的天元论武,简直是一场最荒唐的游戏,规则可以随意破坏,庄家可以出尔反尔。”
星海道:“就算是个游戏又如何?不妨告诉你们,今年的天元论武,将是最后一场游戏。此时此刻,这场游戏,结束了!”
山风鼓荡,乍然一股凌厉的罡气铺天盖地!
言尽于此,星海杀意已生!
西风和锦瑟并肩挡在雪千寻和伊心慈前面。
与此同时,天元峰之下,十个太阴娃娃引领了千计猛兽,如海啸般狂涌而上。就在雪千寻说话的时间里,锦瑟的驯兽战阵,攻势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