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凝铜鹤,云漫苍阶。
阶下一块沁色老料羊脂玉碑,及膝高,上头苔痕如绣,隐约可辨两行字迹是:非幻非真地,待眠待晓天。
香案前一个轻裳薄履、绿发披肩的仙童子,冥思苦想憋着文书,好容易憋完了,松口气,临末落款:“……痴情司。”
咦,一不小心又写成了老名字。
仙童子对着旧名呆了片刻,拿墨线把它重重划掉,写上响亮的新名头:“穿越司。”
“你就不能换张纸重写!”旁边的铜鹤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看不下去了。
——敢情重写一张不用它卖力!小仙童翻个白眼,抬手挠鹤腹上碧绿的铜锈斑。铜鹤被搔到痒处,舒服毙了,微闭双眼,脑袋朝后别过去、别过去……坏了,乐极生悲,它肚子里点的篆香倾倒了!本来香烟应该从嘴里徐徐吐出,现在跟香灰一起,眼看就要从屁股后头喷薄而出!
铜鹤夹紧臀部,慌忙飞走整理仪容。仙童子得了片刻清静。
不久,后堂传来唏哩窣噜声、呼哧呼哧声、吭吭吐痰声。“大人醒了大人醒了!”一群仙仆,都不知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一窝蜂拥进帘子里伺候。
“大人要看下一个案子了!”仙仆们又鱼贯而出,催小仙童拿案宗。
小仙童永远都搞不懂这里人这么多,为什么真办起事来就只着落在他一个人身上。
还有那该死的案宗上哪去了?
他钻进大柜子里扒拉,半个身子都探进去,屁股高高撅起。
铜鹤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翅膀下藏着那个要紧的卷宗,歪着尖尖长喙的脑袋,对着仇人的弱点,魅惑狂狷的一笑。
旁观者都觉得菊门一紧。
……
经过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付出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代价之后,小仙童终于能红着眼眶、也红肿着别的地方,忍辱负重把案宗奉上:“挨下来就是这一宗,案主为……咦咦!”
正核对姓名资料的小仙童,眼神一变,比躺在铜鹤胯下撕打时还要慌张惨烈。
仙仆看清了那案主名姓,也面色惨变。
恐慌一直传播到了帘中。
穿越司主不愧是头儿。他抬起爪子,试图让属下镇定:“我们可以把这一宗压一压,然后再……”
呜!他爪子颤抖着,不小心把卷绳划开了!
一整个穿越司,鸦雀无声,面如死灰,看着卷宗里袅袅婷婷浮现出一个神情狰狞的女子——
林代很难接受自己死了的事实。
开什么玩笑!她年方二八——28——厚起脸皮来仍可称作花样年华,在律师行业正打拼得风生水起,竞争对手咆哮着想雇凶灭了她,而全城最金光闪闪的律所已决定把她发展为最年轻的合伙人!
这种时候,她熬夜只是到凌晨一点而已,只是刚解决了房产业最大一桩并购案而已,揉揉眼睛站起身来,脑袋里一根脆弱的血管竟然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