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当中蓦然灯火通明,晃得一行四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刚刚用信息和米蕾交易的老囚犯心知情况不好,退到牢房墙角使劲儿把身体缩成最小,飞快地藏起那颗黑色宝石,生怕一会儿要被狱卒找了麻烦。
“外面这么热闹,你们却跑来劫狱,不过没想到吧?我对这个破节也是丝毫不感兴趣啊。”那流里流气的声音一点点放大,预示着声音主人的步步接近,“这里真是不舒服,所以还要谢谢你们没有让我多等。不过暗精灵要救一个人类?奇怪,从你们的…女王开始就喜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真不知道暗精灵的大脑都是怎么长的。”
“他刚才是不是想用暗精灵语说‘白痴’?”艾尔伯特眯着眼睛,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克劳德习惯地微微点头,“言辞不恭。”
片刻的功夫,光线变化对眼睛带来的不适稍稍缓解,四个人睁眼细瞧,前后都被一脸冷峻的暗精灵守卫所包围,而在他们的身前,一个长袍拖到地上却尘埃不染的邪魅男子,正好整以暇地盯着四个人,看他眼神频动的样子,就知道绝对没安好心,指不定策划着什么阴招损招。
米蕾瞳孔一缩。
“是安徒生。”
她退后一步,在艾尔伯特和克劳德身旁小声说道。
“哦?这人就是安徒生?”艾尔伯特满脸惊异,“总觉得有种天然反感,看来长的太丑不和我的胃口。”大概还有点不爽,扈从法师又补上一句“我敢保证,殿下见了估计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不共戴天。”黑衣绅士给出定论。
“可他怎么会在地牢里?”艾尔伯特忽地又问。
米蕾眼睛一眯,前后望去。两面包围的暗精灵守卫至少有八人,这数量远远超过平时的看守。米蕾对暗精灵更加了解,眼神流转。立刻就将两面暗精灵守卫的细节收入眼底。
“长戟和软银甲,他们是宫廷护卫不是狱卒!”米蕾悚然而惊。朝着安徒生的方向低呼:“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暗精灵配备更为轻便的装备,不过封魔地牢的守卫需要在狭小空间应对囚犯,所以穿皮甲配弯刀,这些暗精灵守卫的穿着更符合都城士兵的装束,结论,他们是临时从外面调来的。安徒生身为朝中新贵,不可能带着士兵突击检查封魔地牢,显然他是收到了确切消息。特意赶来的。
可安徒生是怎么知道的?
米蕾第一时间考虑的是贝诺泄密,然而她余光瞥过,老暗精灵也是一脸的惊恐慌张,双腿颤抖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跪倒地上。
如果不是贝诺,还有谁?
惊疑不定的米蕾,蓦然感觉两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锐利得几乎要把自己刺穿。女暗精灵暗叫一声糟糕,贝诺的表现证实了他的无辜,现在自己的嫌疑最大,无论怎么解释似乎也无从分辨。
何况这种关头她似乎也没有时间去细细辩驳。
好在这时安徒生无意当中帮了她一个忙。
“很好奇吗?被我当场抓获罪行。可算是被我逮住把柄了,夏海姆家的小**。”安徒生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笑的夸张又邪恶。他一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摊开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整个卡贝兹都要陷入一片混乱,你们这帮家伙还搞什么尊严、和平,执着地反对战争?一群白痴,我看你们不顺眼很久了,哼哼,多亏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你们家族反叛的罪名总算是落实啦,哈哈。”
他的话虽然让米蕾气得脸色铁青。但同时也证明事情和她无关。感觉到背后艾尔伯特和克劳德不再死死盯着自己,米蕾可算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脑筋飞转思索逃出办法,安徒生又得意洋洋地再度开口。
“你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看你们那疑惑的呆样。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以人族身份被暗精灵女王贡为上宾的宫廷法师朝后面勾了勾手指,从几名守卫身后叫出了一个人影,阴阳怪调地说道:“过来吧,你今后的地位可全多亏了她,不打算冷嘲热讽一番、再多踩两脚吗?”
守卫让开一条通道,一个略显得畏缩的身影从中走出。他走的很是踌躇,但借着守卫手中的灯火,一行四人还是很快看清了他的面目。
米蕾猛地踏出一步——
“崔特!”她惊呼失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是你?”
“崔特?”艾尔伯特缩到克劳德身边小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听过这个名字?”
“米蕾小姐的未婚夫,名字叫做崔特。”黑衣绅士面容不改,平静回答。
年轻的牧羊人恍然大悟,“原来是米蕾小姐未来的丈夫。”接着表情快速切换到撇嘴和不屑,“不过连未婚妻都能抛弃,显然不是什么好鸟,哎呀真想念殿下,这种男人和殿下比差了十万八千里啊——不对,跟殿下比本身就是对殿下的侮辱。”他一副没事人似的,抱臂环胸搂着法杖一边旁观一边碎碎念,似乎根本没有被敌人包围的紧张感,自己在后面自说自话,末了还不忘感慨一句:“看样子这下婚是结不成了。”
女暗精灵面对着自己的未婚夫,完全被不可置信所充斥,并没有听见黑魔导的胡言乱语。不自觉间,米蕾拳头紧握,她死死盯着自己那有些怯懦的未婚夫,对方从被安徒生叫出来就始终躲避自己的视线,让她无从分辨事情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