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律长得面善,再加上巧言善辩,几句下来,带队警察被逐渐说服,反复确认证件属实后,恭敬地放了行。
餐厅里仍有十余个人,除了被重点看守的那对基督教家长,剩下几人不是古板的老人,就是胆小的年轻女服务生,或者坚定的异性恋者,也不是没有临时搭伙表演亲吻的,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蒙混过关,像是实在性向笔直的,嘴唇刚碰上就转身狂吐的那位,就被几位行凶者愤怒地围殴了。
照理说付丞雪凭借演技可以轻易离开,更何况还真得有交往的男友,可却反而待到了最后。付丞雪回头看着或抱头痛哭,或战战兢兢的人群,转头看向行凶者克里斯,用英语说:
“你能让我唱首歌么?你这样把他们都吓坏了,朋友……我想我们大家都需要冷静一下,你们并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只是需要认同不是吗?”
克里斯举起枪对准站起来的付丞雪,不为所动地说:“乖乖坐下,大明星!只要你还不想体会爆头的感觉。”
付丞雪听话地蹲下,试图跟克里斯交流,“相信我……一时的发泄并不能带给你快乐,你需要解脱心灵。”
克里斯不置可否,把枪口下移,对准付丞雪的喉咙,“噢噢,别耍花样,大明星!我知道你的歌声里有猫腻,我现在并不想听你那美妙的嗓子里发出任何声音,除非你以后都不打算再使用他。”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靠近,是有人进来,克里斯立刻抬起手瞄准门口——
付丞雪也惊了一下。
推开门的李律摊开手掌,表示自己完全无害。几个行凶者接连站起来,除了两个防备其他人偷袭,和专门盯守家长的,剩下四人的枪口齐齐对准李律,紧张地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身上没有任何凶器,你们很轻易就能解决掉我,只要你想。”李律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选择了另一个更容易的突破口,“我心爱的男孩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
克里斯顺着李律的目光看向付丞雪,又回头冲着李律反诘,“你说他?”
克里斯不相信地问:“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同性恋?”
李律冲付丞雪招手,“过来。”
付丞雪蹲在原地不动,隔着数米与李律对望,心中微震,面上却不露痕迹,转头对克里斯说:
“我不会跟我男友以外的任何人接吻,除非你让我的男友进来。”
“他不是你男友么?”克里斯看了看摩挲尾指的李律,夸张地笑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让那个不知是你男友还是警察假扮的家伙进来?!反正你别无选择,除非在这里证明,或者拥抱死神!”
付丞雪皱眉说,“……你只是看着那些平日里对你不屑一顾甚至辱骂过的正常人为了脱离你的魔爪而与同性接吻时,不甘愿又不得不做的丑态,这或许令你感到爽快……但我即使跟男人交往,也无法为了满足你的恶趣味跟陌生人接吻。”
李律注意到克里斯因为付丞雪的话而激起的怒火,压下心中的波动,冲付丞雪再次说道:
“过来,听话!”
付丞雪看向表情显露冷淡的李律,还是摇头,用中文说:“我知道宫戚希望我早点出去,不论是用什么方法……但我不能再做任何使他产生芥蒂的事了,他的一再纵容,并不能成我伤害他的理由,更何况是因为你。”
李律抿紧嘴唇,有那么一刻压抑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戒疤像烫伤一般灼痛,但数年来诵经念佛的本能,还是如浪潮一样覆盖住那些私欲,唯有曼妙梵音,响彻心中。
克里斯不悦地瞪视付丞雪:“不许用母语交谈,别再我面前耍花样!”
李律嘴中漫出苦涩,低头看向尾指,这个戒疤的出现是在继任大典的不久后。那几日他彻夜难眠,心中像有顽石慢慢堆积,念了许久的经,就出了屋。他漫无目的地在寺中闲逛,突然听见一墙之隔的地方响起说话声,李律抬头看了下门牌:
拂尘客堂。
是安置这季度短期出家的俗世人,学生和在职白领都有,听说话声音是年轻的男学生。
里面人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因为寺庙是清修之地,僧鞋多是草编或布料缝制,噪音微不可闻,两个人在窃窃私语,因为是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这些活佛都是真的转世者么?总感觉不太相信啊……继位那天被成千上万的信徒跪拜着请求赐福,活佛心里指不定怎么得意呢?我要是一生中被这么对待一回就死而无憾了……有些人就是投了个好胎,生下来就比别人高一等。”
“不要瞎说……当心几位上师知道把你赶出去!上师们对活佛可是一心一意地崇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