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上到这里,一直安静的气氛,虽并不凝重,却也不见有多轻松,至少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余亏。彼岸行在旁边,侧首看着那脸对清河之人,对方淡然的神色,仿佛真不打算开口。
“青……”
“我今日去与陈家人会面,实则相看,陈家闺女年满十八,论婚约正好。”在彼岸开声的时候,霍青风那淡淡的声音飘来了,视线却一直在旁处,“霍、陈两家生意并不同,却长时有生意往来,也算世交,所以联婚是一桩美事。”
终于,霍青风转首过来,对上那冰冷的视线,却仍无变化,“我父亲,大约活不过今年了。”这件事,是在霍麟成婚之前听得了,这一年里,霍老爷身体不好,众所周知,却不想已严重到了这地步,只是一直瞒了他而已。
想来,也许霍麟急着成婚,与此事也有着莫大的关系,亏他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小九九。
冰冷的眼神一滞,彼岸那略薄的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为此,霍青风轻轻地笑了下,“你不用想着怎样安慰我,我没事。”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向语言匮乏,让他去安慰一个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然而,他却觉得这个男人是想安慰自己的,因为这个男人对自己上心了。
转了身子,望着清河,“父亲的身体一直都不好,这五六年来,其实是一直傲着。他们一直瞒着我,大约是不想让我担忧,如今告诉于我,大约也是怕到时事出突然,我一下子接受不了……他们,其实对我还是很不错的,对吗?”
“嗯。”好话说不出动听的,但应话,彼岸还是会的。
霍青风又笑了笑,就像那清风,就像那绿柳,淡然而飘渺,甚至极是遥远。
本是美好的,可彼岸却有一刹那升起了一个念头:他将要失去这个人了。
笑落下,霍青风温着脸,转回来,“所以,我要成亲了。”霍父唯一不放心的便是他了,耽搁了多年青春,如今他已是‘大龄剩男’了,霍青风一直都能感觉出霍父对他的愧疚,即便看他的眼神都充满着回避。
一个父亲,需要到用这般来面对自己的儿子,可见其意有多深。
在对方呆滞的时候,霍青风蛮不在乎,甚至极是坦然从容,“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他很温柔也很体贴,他是唯一一个对我不图回报而待我好的人。”即便是现在的亲人,每个人都带着些许的私心,他都知道,却从来不会正面去想,因为他不在意,“我爱上了他,真的很爱,甚至为了他,可以不用这条性命,要以为他做任何事,但是,却是他一直在为了我而不断地付出,他一次又一次地救过我,为了我,甘愿留在这种对他而言浑浊的世间百年。”
又轻轻地笑了,“可是,我爱他,却根他无关。”
收起了笑容,还是那个温温和和的霍家大公子,“我要成亲了,将来会有个温驯可人的妻子,会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与她百头到老,看着儿孙满堂。”这些,他想了很久很久,得来的。
伸出双手,轻轻地勾上这个神情复杂的男人,踮起脚送上自己柔软的双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然后收回手,退开一步,那动作轻盈迅速,甚至不担忧远处会有人看到。
“而你,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去吧,是长年如往也好,找个同类制造子嗣也罢,都如你所愿。”敛下的眸,带着疏离,“咱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他甚至没有问,‘可好’。直接就下了判定,他一人说了算,不管对方是否同意,不管对方的意愿。
抬步,往家的方向行去,身后听不到脚步声,因为那个人并没有跟上来,换作以前,即便那个人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可他仍能听得出来。
只是,以后,不用听了,也……没得听了。
原本缓慢的脚步,越行越快,仿佛要尽早离开那个地方,离开那个人。
急不可耐了。
彼岸立在原处,抬起下巴,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始终没有追上去。冰冷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双一向清澈的眼眸显得深沉如渊,完全看不懂其内在所想。
直到,那一抹清白消失在他遥远的视线之内,大红的身子才微微地动了一下,垂下眼眸,原来自己的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撰着,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疑惑,疑惑着自己为何会如此。
为何会……如此疼痛?
如他,居然也会有疼痛感?
即便,数雷齐下劈在他身上都无一丝痛感,此时却痛他得有种窒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