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江信北胆子大,这还真没说错,杨友宁越来越佩服江信北,把心里的想法再三琢磨。没发现什么不妥,不知道江信北担心什么。
如果说,跟欧阳秀峰往来,江信北担心以后事情败露,会受到牵连。杨友宁觉得这不是江信北的个性。那家姜姓人家就是一家地道的农户,他们都不怕,杨村西林壁都隔着几十百把里路,怕从何来,杨友宁想不通。即便鸽山有红色游击队活动,那毕竟也是暗中活动。还上不了台面。这地方还是官府的,总不能因为这地方有红色游击队活动,所有和这地方做生意的人都有共党嫌疑吧?
趁下马走路的机会,杨友宁不止一次跟江信北提到跟欧阳秀峰合作的事情,并问江信北是怎么想的。江信北几乎没有正面回答过杨友宁一句。总是一句:“回去再说。”
事实上,一路上江信北的心思有些乱。
杨友宁所说,江信北不是没有考虑,但前提是必须估计到可能的风险,至少要先有规避风险的准备才行。否则,那就真的是傻大胆,有钱挣,却没有命享用还是其次。如果给家里带来致命的麻烦,那才是百死莫赎的罪孽。
比较一下和溶洞滩梁靖范勇的接触,江信北琢磨出一点。官府对土匪有些听之任之的味道。即便进行一些围剿,也没心思真正围剿,否则这地方上谁的实力都没官府大。官府真心剿土匪,哪里容得地方上那么多土匪。从廖家收编溶洞滩一事,可见,官府对土匪是拉拢招降。就好像对待宋江那样。对红军,官军必欲除之而后快。关键是土匪是占山为王,影响局限于几个山头。几个村寨,而红军却是要攻城略地,星火燎原,威胁的是官府衙门的家院。
排除这点,江信北看不出什么不同。如果还有一点觉悟,那就是,从溶洞滩来看,一个山头的土匪,这些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而红色游击队,总是会不断地壮大,最终成军,成为官府的心腹大患。大批官军民团倒是很用心围剿,可结果却是像山野之地,野火过后,来年又是花红叶绿,这中间到底是什么缘故?昨天晚上,江信北和姜姓主人聊了几句,那道理和欧阳秀峰说的颇有相似之处,这让江信北隐隐触摸到了点什么,却又很漂浮。
江信北几乎得出一个结论,和土匪结交,还可以有个路数可以揣摩,只要对了土匪的心思,风险几乎为零,而和欧阳秀峰往来下去,铁定风险不可捉摸。但从杨友宁的说辞中,好处却显而易见。鸽山那边能够纳入自己的货源之地,确实相当不错。在姜家,江信北问过那里的山货,特别是松仁,桐油最多,却没法子出山。如果能把这些货物运送出来,别的不用做,单是做这两样就够自己吃穿一辈子不用愁。至于销路,相信周凡肯定有办法。退一步来说,姚梦兰家也应该能帮得上,自己老婆家的关系不用白不用。
关键是江信北想到,一旦走通鸽山,欧阳秀峰在这一方活动,迟早都会盯上自己,那么肯定免不了要和欧阳秀峰打交道。风险如何规避,江信北还理不出头绪。
这些思虑,倒不是怕欧阳秀峰败露后牵连到自己,江信北对所有把兄弟性命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人心存敬意,顶礼膜拜。对自己能不能做到像欧阳秀峰那样,江信北没有信心,但不妨碍他对欧阳秀峰的信任。
从听说的有关红军的事情和这几次接触欧阳秀峰的情形来看,欧阳秀峰在瓜坪能躲过灾难是因为他的同伴舍弃自己的性命为欧阳秀峰等人制造了机会,而欧阳秀峰逃脱后,却首先是想法子给山上的弟兄弄冬装所需要的布匹,像他们这样的人,随时都有可能掉性命。不思逃逸,欧阳秀峰所图的是什么,江信北不知道,但江信北自动把这归结到为了兄弟情义。这样的人,江信北不相信他会出卖朋友。但却不能不防隔墙有耳,做这件事情终究是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
冬天骑马其实没有走路舒服。冷风吹拂之下,两只耳朵放佛不是自己的,走到一处上坡处,路面较窄,江信北率先下马,朝马屁股拍了一巴掌,随马匹自个走,他自己却用两手捂住耳朵轻轻摩挲。
杨友宁如法炮制,跟在后面。
隔山下面有个村庄,不断传来家猪凄厉的叫声,间或有牛羊的嘶叫。
江信北和杨友宁上到山梁,山村一角的一切尽收眼底。
人影绰绰,却是被人驱赶得惊慌失措地,毫无目的地乱串。不久一间房屋浓烟直冲而起,失水了。在阵阵清风的助推下,不久,火势窜上屋顶。火势风势似乎相宜得章,火更旺,风更欢。火星点燃旁边的茅草屋顶,瞬间便蔓延开来,江信北和杨友宁能清楚地看到火星在空中化为黑点在热浪中,在风中,向远处飘飞。
看着眼前的一切,杨友宁脸色阴晴不定,对江信北说道:“是土匪劫村。”
江信北看了一会周围的环境,道:“这里的山路,你应该比我熟悉,我们绕过去,千万别碰着土匪的哨位。”
杨友宁:“山林之间,隔山相望,跑断马腿,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这里是唯一的近路关口,折转,绕道,起码得走上十多里才会回到回家的路上,要不然在山林里绕来绕去,很难说什么时候能走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