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雾霭,带着几分薄凉,与荒漠来说是难得遇见的天气,早起一行人从戈壁上穿行而过,行色匆匆离去,再加上雾霭蒙蒙,就算再眼尖的探子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迹,两军对峙的氛围下虽然说不上草木皆兵,但细微的举动总会引起对方的警惕,还未迈入乾军的范围,早有一份密信送到了楚将军和太子殿下的帐前。
或许是对方的刻意放行,铁鱼儿一路并为受到阻拦,甚至那些把守的士卒连看他一眼都欠奉,他和一起逃出来的部下换上一身崭新的大乾制式的甲胄轻弩,摸着腰间象征着身份的腰牌,心头说不出的滋味,或许是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叛出北军的年轻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落石,转身看了最后一眼北方的天空,以后再见面时,恐怕就是兵戎相见了。收拾好心情以后,铁鱼儿吩咐手下那帮出身入死的兄弟去营房报道,自己则是往中军那顶最大的帐篷走去。还未靠近就被两旁的侍卫拦了下来,铁鱼儿站在原地并未解释什么,不出片刻,便有一个亲兵模样的汉子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表情颇为疑惑的看了眼铁鱼儿,又低声对侍卫吩咐了几句,便将铁鱼儿领了进去。
铁鱼儿腰间的乾式轻弩还悬挂着,并未被没收,这点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他知道待会儿要见到的是什么人物,因为耳闻不曾目见,所以心里也谈不上淡然,总是想着那位传说中生得比女儿家还俊美的太子殿下,是如何适应战场这等恶劣的环境的,铁鱼儿打心底的瞧不起这些高粱子弟,莫说是这些娇生惯养的人,就算铁打的汉子经历过各种战事以后,胸腔里的热血也会逐渐冷却,马革裹尸还,吟诗作对的人只解豪壮,哪懂其中悲凉。
想着想着,铁鱼儿已经跨入了中帐,相比外面的杂乱,帐篷之内算得上干净了,两排书架林立在周围,远处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座偌大的沙盘,身着浅色衣袍的年轻人和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并肩而战,似乎在讨论着沙盘上的战事。
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是谁,铁鱼儿以为自己不紧张,可还是忍不住屏住呼吸,怕一不小心吵到远处的两位,如今可不是孤家寡人,带着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投奔过来,是不能辜负了他们。
霸道楚阎罗果然如传闻中那般魁梧,粗旷的外表下,那双浓眉尤为瞩目,只见他盯着眼前的沙盘,沉声说道:“若是抛开一切来说,两军冲杀终究是看的人数,再厉害的虎狼之师也有受伤力竭的时候,北地粮草物资紧缺,若是拖得太久,恐怕这胜负的差距还要拉大。”
李当然轻声笑道:“自然是拖不得,既然敢以八千轻骑卫冲锋陷阵,又岂没万全的打算,我乾朝大好儿郎不去开疆拓土,岂能损失在这等内耗之中,北方动乱想来谋划已久,只是他们知道胜算不大,才愿意蛰伏这些年,若非太上教逆贼从中蛊惑,怕是还要再等个数十年。”
楚阎罗欲言又止。
李当然摆了摆手说道:“大将军想要说的我明白,进来摘星楼里供奉的那些江湖高人已经陆续过来了,既然对方将手伸进江湖里,就容不得我不讲规矩,羽仙宫老天师能以一己之力斩杀数千贼首,我倒想知道,摘星楼里观书观剑数十上百年的剑奴们,能否杀个天翻地覆过来。”
“之前我们有一帮江湖高人在外,已经发现了一群人往西边走了,现在可以确定,是奔着澜州去的,澜州有诸多周朝之后,明面上的私军也足有数千之多,不过这些东西瞒不过京中的密谍司,澜州拢关下满打满算两万步卒,想要包抄了我们,打个措手不及,少不得绕路而来。”
楚阎罗用手指在沙盘上划出一条行军路线图来,指着一处说道:“青羊观是必经之处。”
然后将一根小旗帜插在那地方,说道:“不出意外,咱们在青羊观留下点后手会派上用场,三千对两万,听起来无异是以卵击石,不过我大乾铁骑向来是以一敌众,只需拖个几日,这合拢围杀的计谋就不攻自破了。”
李当然眉头一挑,说道:“两万垂老步卒不足为惧,若是那边还有后手,恐怕我们就要陷入被动的境地。”
楚阎罗伸出两指,一戳沙盘上那处沙垒,平静道:“战场上向来没有算无遗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殿下心里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