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茗悠游自得地坐月子的期间,立政殿却格外地不平静。
李治一直在详查关于高阳巫术之事,哪料顺藤摸瓜,竟叫他查出王皇后的母亲柳氏牵涉其中。
魏国夫人柳氏不光信巫蛊之术,还带着入宫与王皇后商讨,往来进出全无避忌,李治对皇后的宽仁大度,竟然给了别人一个钻空子的可乘之机!
总之,不论王皇后有无牵扯,高阳却是已经将皇后拉到一个阵营,这却非他所能容忍的。
王皇后……他一再给她机会,顾她脸面,没想到,她到底还是伤了他们夫妻情分……
李治直接在柳氏仍在立政殿的时候,让王福来直接带人上门,令王皇后禁足,将柳氏带走关押,顺道着长孙无忌彻查,又将立政殿上下一干人等一一区离,逐个问话。
他又考虑到长孙无忌总是不能叫他放心,毕竟表象上来看,他还是站在皇后那一边的,于是就令李愔协助,其实是帮他盯着。
李愔氏李恪的同胞兄弟,李治当然并不全信他,且李愔与李恪不同,更像个纨绔子,好游猎玩乐,恣意任性,但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与长孙无忌不对付。为君之道在于掌握平衡,他并不需要自己亲自上阵,只要叫他们自己相互监督相互忌惮,他便达到了他的目的。
其实,这种巫蛊之术向来不过是以讹传讹,当真有没有用处,谁都说不清。但宫闱忌讳,这就是犯了大忌!
长孙无忌也并非无能,他只知道与高阳公主有关,至于有何关联,他此刻哪里查得出来?又因身份,也不能招高阳公主前来问话,于是,此案也就成了无头之案……
这正如李治所料,于是下令柳氏门籍不许入宫,又乘此良机罢黜了柳奭中书令之职,等于断去王皇后的三头六臂,令她无法再兴风作浪,更是以此给了高阳一个警告。
可以说,李治的做法,直接激起了高阳公主这一方与长孙无忌面对面的较量。
房遗直连夜入宫奏请,见了李治当先磕头,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了他门下不易,其实是见了李治的手段,忽然怕起李治日后与他清算他弟弟弟媳的糊涂之事。
高阳一直以来都眼高于顶,更是对房府上下皆有失礼,房遗直当然害怕因高阳获罪,最好的办法便是舍了他们这一房,以全房玄龄嫡系一脉得以延续。
恐怕房玄龄做梦都没想到,李世民下嫁公主,为他房府择一佳妇,竟会在某一日因此而有可能断了香火……
房遗直是哭得可怜又令人可叹,李治也念他忠君,就给他出了个主意:“如今你袭了爵位,高阳即使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不痛快,日后若要与你为难,也定是瞧上了你的家业。”
房遗直渐渐止了声,听李治一一与他分析,竟是不自觉地咽了咽了口水……
哪怕后世会有这样的说法,但其实以高阳的高傲,压根不屑房家这点子家业。但只要他说是,皇帝说是,那日后已经获罪的高阳公主还如何平反?
于是,房遗直听了李治的话,越发失魂落魄的样子回去了。
李治见他果然听话,心里就微微放了心……
房遗直不说,房遗爱尚公主,房遗则娶了荆王李元景的女儿,房遗义还是谷州刺史。而房玄龄的女儿又是韩王李元嘉的王妃,又有一女嫁给莱州刺史兼莱州港造船使郑仁恺。所以房府满门个个都是攀龙附凤,地位显赫,在李治眼下并非不能容忍,只是在他手握大权之前,这些在他眼里都是隐患。
在唐朝,王侯是可以掌握兵权的,相当于诸侯了,而所谓的王爷也是称霸一方的诸侯。李治自己尚且受到多方压制,即便他再宽厚,又怎么能放心放任他们如此?
所以他定要想尽办法削弱王侯的势力,削减王爷的权利,归权于中央……
高阳错就错在,他们俩夫妻与荆王李元景,还有薛万彻等手握兵权的人走得太近了!她并非有其他大错,错就错在骄滋过度惹祸上身!
李治手缚到后背,悠闲地行到门口,见王福来躬身候在一边,笑道:“走,去万寿殿。”
此时,立政殿孤立无援的王皇后再无当时李忠被立为太子那时候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