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茗刚刚历经生产,身体颇有些虚弱,但精神却很亢奋。
她还没来得急多看两眼儿子呢,就被李治给抱过去了!
李治抱着儿子一进来,看着她就不说话,也一时说不出来什么。往常也许是说出“辛苦爱妃”诸如此类,但此时此刻,看着她疲惫却强撑着,苍白了的面色,却无法多说一句。只得走近床榻,坐在床沿,抱着儿子与她看。
“皇儿长得很像你,”李治见她带着期盼瞅着襁褓,一副专注的神情,忍不住问道:“我让人熬了粥,稍稍用些再休息?”
孙茗朝他横了一眼,才回道:“我倒宁愿他长得更像你,见你对阿宝的宠溺,我却有些为皇儿担忧了。”
她故意这样一说,也是拿他取笑。现在见他抱着儿子一副不想撒手的样子,就知道他定是爱极了这个儿子。
李治呐呐两句,唯恐她当真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儿子,忙道:“我为皇儿想了几个名,晚些与你看,到时给皇儿挑个好的。”
看他这样上心,她也心安了些,又问:“小名儿叫什么才好?”她喜欢带着好寓意的字,叫起来顺口就更好了,自己也想了下,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就索性问他。
李治显然早有所备,听她问起就回道:“阿宜,宜者,所安也。”
阿姨?!
孙茗听着李治的解释,貌似这个字还不错?只是每天喊自己的儿子“阿姨”真的好吗……见李治一脸的得意求夸奖,她也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
把孩子抱下去喂奶,两人屏退了人,坐在床头一处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外候倒天都黑了的王福来观天色都过了用膳的时辰,忙走到门边唤道:“圣人,是否现在叫膳?”
一被打断话语,李治面色立显不悦,还是孙茗翘首透过竹篾纸的窗子微微透进来的漆黑的夜色,以及窗外头灯柱上摇晃的宫灯,料想时辰定是晚了的,就是她自己也有些腹中空空的,就推着他说:“你快去用膳,我也有些饿了,正好叫人送粥上来。”
李治此刻兴奋地心情尚且没有完全过去,只想与人一同分享,且有孙茗就自然更好了,所以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顾得上。现在被人一催,又听她发了话,他倒也感觉饿了,就从善如流地应了声,帮她掖了掖被角,才出了门。
屋子外恭敬地躬身站了数人,打头的除了王福来,就是手持黄梨木刻纹雀鸟报春的托盘,上边搁着一盅的粥,粥旁边放着个白釉瓷碗和调羹,备得都是一一妥当。
花枝也是叫苦不迭,贵妃的粥是早就备下的,只是圣人在里边说话,她如何敢进去横插一脚,早就给王福来使眼色了,只是不到这刻,王福来竟死不松口,气得她肝疼……这粥又给她热了一回,这才擦着点,在圣人出来用善后,她才边舒了口气,边朝屋子里边走。
等了这许久,娘娘定是饿极了!
万寿殿另一侧,阿宝阿福不过一天没见阿娘,到了夜里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哭闹起来。
阿宝直接声嘶力竭地嚎哭寻阿娘,一副被爹妈卖了的可怜相,就在李治被引得跑过来看两个小祖宗的时候,见她这副样子,着实心疼地不得了,把她一抱起来,就心肝肉地哄。
倒是阿福两行清泪,蹙着眉头,哭得要安静多了……看到李治抱着阿宝哄,就颇为羡慕地瞧着。
李治一低头,就看到阿福面挂泪水,瞧见他看着她,又朝他想笑又牵不起笑来,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心下微愣,也不由自主地矮身下来,一手仍然抱着阿宝,一手搂着阿福问:“阿福是不是也想阿娘了?”
阿福抿着嘴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澈透亮:“阿娘每日都会与我和阿宝玩,还教我们背诗……”
短短一句话,就叫他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孺慕之情。
李治一瞬间心中有些感慨。他从前虽然知道,但也并未有像此刻这样清楚地认识到,他的确有些偏心了,偏爱阿宝,忽视了阿福。
所以低着头看阿福这样有别于阿宝的乖巧,他也大为爱怜地抚摸她起的脑袋:“阿福乖乖的,明天就让人带你们去瞧阿娘好吗?”
阿福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为何要到明天才能见阿娘,却也没有问出来,倒是已经止了苦恼的阿宝已经静了下来,听见李治与阿福的对话,此刻也插嘴地叫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娘一定是睡下了!”
看着阿宝又恢复原先那么活泼的样子,李治心里顿时一阵满足,也哄道:“正是正是,别吵着你们阿娘,你们也乖乖休息,明日一起,就能见着你们阿娘了,好不好?”
阿宝听了即刻从他身上翻下来,迅速地脱了鞋袜爬到床榻上,拿着被子一盖,闭着眼睛道:“我睡了,我已经睡着了……”